第86章 对话(第3/4页)

“老陈就跟我吵,倒打一耙说我这么多年都没管过,凭什么说他。”陈桑嘉笑出声,“明明是他不让我去见,这么多年都不让我去。”

方谕没吭声。

陈舷悄悄走过去。风在吹,他在窗户里面都听得到。

陈舷偷偷在阳台后面靠着墙坐下,屁股冰凉。

“我跟他吵了好久,还跟方真圆动过手。”陈桑嘉说,“那时候我跟疯了一样,有几次还拿着菜刀往外冲,朝着他们挥。我真是恨不得把他们都砍死,怎么敢把我的粥粥弄成这样。”

“我姐说,我像个护崽的老鹰。老鹰好啊,老鹰厉害。”

“方真圆倒是骂我老母鸡。老母鸡也行了,不管是老母鸡还是老鹰,我都当,我死都不要把孩子送回火坑里。”

方谕沉默。

“方谕,”陈桑嘉说,“老陈是个烂人,但粥粥不是。”

“粥粥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宝物。”

“他小时候,追着我后面喊我妈妈。有一次去超市,他缠着我买了布丁回来吃,但挖出来的第一勺却递给我。”

“他出来那时候,整个人瘦得不像样,眼睛空空的,上床都不敢上,吃饭也不敢吃,每天晚上就抱着自己缩在角落里,一直发抖。”

“我给他夹菜,他就吓得往后缩,他看什么都害怕。”

“吃了饭就吐,闻着什么都是臭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把他关在那个禁闭室里,只给他馊饭吃。他不吃,就摁着他的脑袋往里面淹。”

方谕又僵在那儿。

“那时候,别人碰他一下,他都会叫。等他清醒过来,看见我在哭,他又跟做错事似的看着我,跟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呢。”陈桑嘉轻声,“是我对不起他,我早该跟老陈吵一架,拼了命也去看看他,告诉他,我没不要他,他要是想,就来跟我过。”

方谕哑声开口:“对不起。”

他声音像被块石头压着似的,发闷。

陈桑嘉愣了下,没做声。

她沉默下来,方谕也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方谕再次说:“真的对不起。”

他好像又哭了,语气带着哭腔。

陈桑嘉再说不出什么来。好半天,她呼了一口气出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老陈离婚了吗。”

“他出轨吗?”

“没有。”

“开房?”

“没有。”

“私藏钱?”

“也不是。”

“那为什么?”

“他说了一句话。有一天,我说我想开个店。他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做生意,在外能做得了什么,在家待着得了。”

“……”

“一句话,我突然不认识他了,我觉得这人真可怕。所以我离婚了,所有人都不理解我,因为老陈又不是外头有女人了,对孩子也算得上用心。但我还是离婚了,因为说得出这种话,就证明这男人是个烂的。”

“粥粥很小的时候,老陈说他离不开人,我就辞职在家,照顾他。后来他生了病,终于又好了,可以上小学了,我也有了时间,就想去开家自己的店。”

“老陈的公司也算挣钱,他拿得出启动资金。”

“但他对我说了这种话。”陈桑嘉说,“我那时候没有工作,法院说我没有抚养能力,我没拿到抚养权。我以为,老陈只是对我有恶意,粥粥跟着他也好。”

“那之前粥粥胃炎,老陈也很照顾他。”

“老陈爱他的,”她怅然,“我以为,老陈爱他的。”

方谕没做声。

陈舷背靠着墙,悄悄缩成一团。

“后来粥粥好了些,跟我说,老陈对他不好。”

“他说,以前训练得浑身酸痛,老陈不管他,方真圆也不管,只有方谕管他。就算老陈回来得早,他让他帮忙按按肩膀,老陈也不做,还笑话他一个男生这么矫情。”

“反倒是方谕,不管多晚回来,都要敲门问问他今天累不累,要不要帮他按按。”

“他说,你包里总有肌贴和膏药,都是给他准备的。”陈桑嘉说,“他还说,每回你都会去游泳馆接他,后来高二高三了,你也开始天天画个没完,可还要去接他。他问你为什么,你说怕他肌肉酸得站不起来,回不去,要过来背他。”

方谕还是没做声,但手上一直夹着烟,没动,烟头就那么一点一点在他手上烧干净了。

“对他像以前一样,”陈桑嘉看着他,“好吗?”

方谕苦笑一声:“当然。”

“你还是很喜欢他吗?”

“当然。”

“没有玩他,对吧?”

陈桑嘉顿了顿,“你这种做奢侈品,还做得这么有钱的,肯定纸醉金迷,什么人都见过,那些个大明星估计也是……你现在,是还喜欢他,才做这么多,不是因为愧疚,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