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桃隐刀(第11/19页)

斩魄心头蓦然浮起一丝莫名的愧疚,倘若不是他一句言语,也不至于让她伤成这样,他真的低估了这个女人的倔强……

“刀……你答应我的……”白隐娘此刻已然精疲力竭,再也无力抓紧斩魄的手臂,只是努力的张开双眼盯着眼前的铸师斩魄,却听得眼前的男人开口说道:“伤成这样还惦记着刀,还是先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再考虑后面的事吧。”

“你怎能……不讲信用……”白隐娘心中焦急,话没说完,就发现口里被塞进一颗小指头大的丸子,说也奇怪,丸子入口即化,顿时满口苦涩的药材味道,下一刻已然眼前一黑,早已失了神智,软倒在斩魄怀中。

斩魄吁了口气,将白隐娘轻轻放下,转身去屋后打来一盆净水,而后取来一把剪刀,小心的避开伤口剪开白隐娘身上的衣衫,替她清洗创口,敷上止血生肌的草药,再寻来些干净的布条小心的裹好她身上的伤口。等到一切收拾停当,斩魄方才就着榻边坐下,转眼看看沉睡的白隐娘,只见她眉头微颦,原本冶艳的容貌此刻却显得楚楚可怜,几丝乱发贴附在额头,随着呼吸而微微颤动。

斩魄呆呆的看着这精致的容颜,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轻轻拂过白隐娘微颦的眉峰。在斩魄的眼中,面前虽然只是只柔弱的狐妖,但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里却住着一个了不起的灵魂。起码比起一直蛰伏桃夭乡的他要来的勇敢。可是在面对那至高无上的尊神的时候,这种勇敢却无疑会招来毁灭……

当白隐娘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事物由迷糊逐渐变得清晰。这是一个陌生而简单的房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材味道。窗外露出一株怒放的桃花,有清风拂过,将花瓣带进窗内,轻轻落在榻上。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指,却觉得遍体疼痛如同刀割,疼痛提醒了她之前发生的事情,这里是铸师斩魄的家,在她九死一生从虎玄君那里盗取了一小块炙天骨之后,负伤逃回了这里,然后……

“炙天骨!”白隐娘突然反应过来,低呼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但很快又缩作一团,被牵动的伤口就好像被撕裂一般。在她勉强适应了现在的身体之后,却意外的发现自己那身衣衫已经不在自己身上,就连一直系在脚腕上的银铃也不知去向,赤裸的身体上倒是缠了不少雪白的绷带,一件黑黝黝的熊皮大麾堆在榻边的地上,应该是她坐起来的时候滑下去的。榻边的地上还有一堆带血的绷带,想来是有人帮她换下。这里是桃夭乡,能在这里救治她这一身伤的也只有那一个人,铸师斩魄。白隐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绷带,忽而脸上一红,除了那些缠得很小心妥帖的绷带,她就跟一个才出生的婴儿没有分别。虽然上次她动过色诱那个男人的念头,可这样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倒有些难为情。

白隐娘抓过那件硕大的熊皮大麾,小心的避开伤口勉强裹住身体,吃力的站起身来,赤脚踩在青石地面上,扶着墙慢慢的挪到门口,却听得细碎的银铃声中一个熟悉却微带调侃的声音:“要换成是我,就躺着不动,免得一不小心送掉剩下的半条命。”

白隐娘抬眼看去,只见斩魄枕着右臂仰卧在草庐前的竹躺椅上,左手将她的银铃塞进了腰间的褡裢。躺椅边架着一堆柴火,火焰缓慢的舔悬在火堆上的一个黑乎乎的砂锅,一缕白烟带出一股分外浓烈的药材气味,就跟一直弥漫在屋子里的气味一模一样。

“炙天骨呢?”白隐娘顾不上讨还自己的脚链,只是开门见山的追问自己拼死盗来的炙天骨下落。

斩魄坐起身来用插在砂锅里的木筷子稍稍搅动里面正在熬煮的药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已将那炙天骨放进熔炉冶炼了七天七夜,就快炼化了。”

“七天七夜?”白隐娘吃了一惊:“我居然昏睡了那么久……如此说来,今天已是月底?”

“不是,今天是二月初四。其实你已经昏睡了十一天。”斩魄将砂锅微微倾斜,把滚烫的药汤斟进一只粗陶碗:“只不过我考虑要不要真的铸造这把刀足足用了四天时间。”

白隐娘脸色微变:“明天就是二月初五?”

斩魄笑了笑:“没错,明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不过你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留在这里避过大劫,并不是非得出去面对赤饕那只老狐狸不可。”

白隐娘微微皱眉:“避?是避一天还是避一世?堂堂天狐后裔岂可如此苟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