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第6/7页)
“他爱上了蜜利莎小姐,”霍斯特承认,“她小名蜜茜,我家神木林里还有她的雕像呢。她可比芭芭·布雷肯漂亮得多,苗条得多。有人听见芭芭咒骂蜜茜,说她的胸部平得跟男孩没两样。话传到伊耿王耳中,他就……”
“……他就把芭芭的双乳送给了她。”詹姆笑道。“说到底,布雷肯家和布莱伍德家仇怨的根源是什么?书上有记载吗?”
“有的,大人。”男孩回答,“只不过我们家学士和他们家学士记载的有差异,且往往都是在几个世纪后补述往事。这件事得追溯到英雄纪元时期。当时布莱伍德家是国王,布雷肯家不过是小领主,以养马闻名。他们养马发了财,却不按律法纳税,反倒雇佣兵推翻国王的统治。”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安达尔人渡海之前五百年,按《真史》的说法则是一千年。没人知道安达人渡过狭海的确切时间。《真史》认定那是距今四千年的事,有的学士却说只有二千年。从近代上溯到某个时间点后,所有的纪年都变得混乱而让人迷惑,历史的真相被笼罩在传说的迷雾中。”
提利昂会喜欢这小子,他们可以从早聊到晚,辩论书里的话题。有那么一瞬间,他忘却了弟弟的恶言恶语,忘却了小恶魔的行径。“所以当凯岩城还在凯斯德利家族手里时,你们两家就为王冠打仗了?你们为一个消失了几千年的王国的王冠一直斗到现在?”他吃吃笑道,“经历了这么多岁月、这么多战争、这么多国王……你们怎就不能讲和呢?”
“我们讲过和,大人,讲过很多次。我们跟布雷肯家订立了上百次和约,其中很多还附带了联姻关系。每个布雷肯身上都流着布莱伍德的血,每个布莱伍德身上也流着布雷肯的血。人瑞王统治时期,两家的和平维持了半世纪,随后又吵翻了天,并把旧伤疤统统揭开,继续汩汩流血。我父亲说,这事会永无休止地循环下去,只要人类还牢记先祖吃过的亏,和平就不可能延续。一个又一个世纪,我们两家在互相憎恨中度过,我父亲说这事无法终止。”
“我不这么认为。”
“怎么终止呢,大人?我父亲说旧伤疤是愈合不了的。”
“我父亲也有句名言:伤敌十遍不如杀敌一遍。因为死人没办法复仇。”
“但他们的儿孙可以。”霍斯特辩道。
“那就把他们的儿孙也屠灭干净。不信你去问凯斯德利家的人,去问塔贝克老爷和夫人,去问卡斯特梅的雷耶斯家族,去问龙石岛亲王。”西方山丘上笼罩的深红云团一时间让他联想到包裹雷加孩子的红斗篷。
“所以你们家才把史塔克家赶尽杀绝?”
“我们没做到,”詹姆道,“艾德大人的两个女儿还活着。其中一个刚结婚,另一个……”布蕾妮,你在哪里?你找到她了吗?“……若诸神保佑,她会忘记自己是个史塔克。她会嫁给魁梧的铁匠或肥胖的旅店老板,生下一屋子崽儿,而且不用害怕哪天有骑士上门,把孩子的脑袋撞碎在墙上。”
“诸神慈悲。”他的人质不大确定地说。
你就这么相信吧。詹姆催促“荣誉”加速前进。
铜分树村比他想象中大,战火也波及了这里,到处是烧焦的果园和烧毁房屋的空壳,不过在烧毁的房屋旁,人们重建起比之前多出二三倍的房子。透过逐渐聚集的深蓝暮霭,詹姆瞥见二三十个新铺的茅草屋顶,还有新木头做的房门。在一个鸭子池塘和铁匠的锻炉之间,他发现了村子得名的那棵树,一棵高大的老橡树。扭曲的树根在地面盘根错节,犹如一窝缓缓游动的棕色的蛇,粗大的树干上则钉了好几百枚古旧的铜分币。
小派盯着那棵树,又看看空荡荡的房子。“人都哪儿去了?”
“藏起来了呗。”詹姆告诉他。
所有的炉火都被及时扑灭,但其中有些还在冒烟,而且没有哪家的壁炉是冷的。热哈利·梅瑞尔在菜园里找到的母山羊是全村唯一的活物……但村里还有一座坚固的庄园,十二尺高的石墙不输于河间地任何庄园。詹姆心知肚明村民们定是躲进了里头。一旦掠夺者到来,他们便早早藏进庄园里,所以此地迄今还维持着村子的模样。
现在他们躲的是我。
他骑着荣誉来到庄园门口。“庄园里的百姓听着,我们不会伤害你们。我们是国王的人。”
园门上方出现了几张脸。“烧掉我们村子的正是国王的人,”有人朝下喊话,“在那之前,另一个国王的人抢光了我们的羊。这两帮人支持的国王不一样,但对我们的羊来说有什么区别?国王的人杀了哈斯利和奥蒙德爵士,还把蕾茜活活干死。”
“我的人不会做这等事,”詹姆说,“开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