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玄晶(第10/22页)

胖头忍不住了,不安地叫了声:“妹妹!”

玲珑泪眼蒙眬地看了他一眼,歪头笑道:“叫姐姐!你才是妹妹,又想跟我争着做姐姐了?”

胖头懵了,看着玲珑不知所措。玲珑拉了胖头的手,转着圈子,兴奋地道: “快说快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胖头茫然地点头。玲珑忽然停住,睁大眼睛看着胖头,泪如泉涌。

 胖头笨拙地从怀里抽出条脏兮兮的手绢来,自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味道显然比较销魂,只好收起来,用衣袖去给玲珑拭泪。

玲珑推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走吧。”

胖头迟疑道:“妹妹,你一个人住,我总是不放心,不如……”

玲珑不等他说完,厉声喝道:“我不是你妹妹!”她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眼神冷酷暴戾。

胖头眨着眼睛,小心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我这就走,只是你这个样子……”

玲珑抓起酒杯狠狠地摔在胖头面前,陶瓷碎片溅起,划过胖头的手背,出现一条长长的血痕。

胖头毫不理会,反而赶忙去门后拿了扫把,将地上的碎片细细地扫干净,嘴里道:“你小心踩到了划伤脚。”

玲珑眼睛发红,扑过来夺下扫把,将扫进灰斗的碎片抛洒得到处都是:“快滚!我不是你妹妹!”

胖头更加急了,安抚道:“好好,妹妹你别心急,我扫好马上就走。”仍俯身去捡酒壶碎片。玲珑毫不心软,尖叫着朝胖头踢打,并又掐又捶他的肩背,用力之猛,公蛎隔窗都能听到咚咚咚的捶打声。

而胖头不仅不还手,还一脸疼惜,嘴里说着 “妹妹小心手疼”,只是护着脑袋 不让她的长指甲刮花了脸。

公蛎很想告诉胖头,她不是你妹妹,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天太冷,公蛎冷得连 动动嘴巴都觉得困难。他摇摇晃晃绕过花丛,扶着回廊慢慢往外走。

吴妈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皱眉看了看他,忽然出手,用力推了他一把。

公蛎本来浑身无力,这一推,他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撞在房门上,仰面跌入房内。

正在死命捶打胖头的玲珑停住了手,胖头忙趁机挣脱出来,两人的动作停顿了片刻,异口同声道:“你怎么来了?”胖头是欣喜和惊讶,玲珑是狐疑和冰冷。

公蛎没理会胖头,双手撑着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玲珑恢复了正常,将头发绾起——用的仍不是公蛎送的簪子。

心碎的感觉又来了,痛得太厉害,以至于有些麻木。玲珑柔声道:“未到亥时呢。不过早来了也好,我这里备有好酒呢。”过来挽了公蛎的臂弯,拉他到榻前, 仰脸道:“我今晚是不是很丑?”

公蛎无言以对。玲珑用手轻揉着脸颊,低声道:“刚才心里难过,哭了一场。” 她将温热的脸贴在公蛎的上臂上,“是不是吓到你了?”

这下轮到胖头在一旁目瞪口呆了。

公蛎想说的话如同春天乱飞的柳絮,明明有很多,却抓不到,只有瞠目结舌地看着玲珑。玲珑苦涩一笑,道:“你问我家世,我总不肯告诉你,现在说了吧。我自小被亲生爹娘丢弃,流浪了几年之后,才跟了养父,像个丫鬟一样,被打骂着长大。”

她下巴朝胖头微微一点,无限伤感中又带着一点欣喜,道:“这个,便是我亲哥哥。”

胖头的嘴巴撮了起来,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

这个傻胖子,还认为玲珑是亲妹妹。公蛎突然想笑,因为总算有人比自己还可怜。

玲珑黑漆漆的眼珠子一转,道:“你们好像认识?”

胖头揉了揉腰,蹒跚着又开始打扫地面的碎片,喜滋滋道:“是哩。他是我老大。”

玲珑夸张地叫道:“这么有缘?”又娇嗔道:“哥哥!别扫了,快过来喝酒,这么好的日子,当然得庆祝一下。”公蛎抬了一下眼,更觉得没甚意思——玲珑显然早就知道公蛎同胖头的关系,却故意两头隐瞒。而且,若不是刚才亲眼看到墙壁机关后面还躺着半裸的毕岸,公蛎如何也不会将放荡、暴戾、狡猾同她联系起来。

玲珑手脚麻利地取出两个杯子来,并表情自然地将刚才毕岸用过的酒杯快速塞 入坐垫后面的阴影处。一切还是那么的得体、从容。

玲珑显然已经发现了公蛎的异常,但她却不说破,而是十分体贴地按他坐下, 手放在他的额头上试了试,道:“好像有些着凉。”

公蛎觉得,自己的心正被一点点剜开,而玲珑便是那把刀。

胖头终于将碎片扫得干干净净,抓起一个小手炉往公蛎的怀里塞:“你不是说约了人吗?怎么找过来的?”

未等公蛎开口,玲珑脸上飞起一朵红云,低声道:“约他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