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版 三个故事之行路难(一)(第10/17页)

张大狗只是躲在那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中,看着弟弟用弱小的身躯扛木板,扫积雪,挡窗户。他很难使用思考这个手段,对于他现在的头脑来说,唯有的念头就是生存和吃,眼前这个叫他哥哥的人挤进来,已经使他的思维运转的超出负荷,常常觉得难以忍受了,所以他不再理会对方在做什么,养精蓄锐修养好自己的手臂,晚上还要去寻找食物。

张二狗忽然欢呼起来:“哥,我找到一把小刀,我们可以剥兽皮,切肉块了,呵呵,我去找块石头来磨磨它!太棒了!等我剥下豹子的皮给哥哥做件袍子……”看着他欢快的从屋子里冲出去,张大狗的咽喉中又发出呼噜声,却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张二狗把手中的活计做得差不多了,拖着他要收拾得兽皮挨到张大狗的身边坐下:“哥,咱们这也总算是有个家了吧……我真高兴……真的,从那年咱们出门乞讨的时候,我就盼着,什么时候咱们能再回家……”说着眼泪开始滚下来,“哥,我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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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冬去,夏至秋来,两兄弟就把那座废屋当家,在这征莾莾的山林中已经生活了将近六年。

此时的张二狗已经十四岁了,他的身材长高了不少,由于整日劳作,体形也变得健壮起来,穿着一身兽皮的衣裤,倒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滋味。如果此时有人看见他,一时半会是联想不到这个强壮的少年正是当年赵府的那个低眉顺眼、怯声怯气的小娈童的。

张大狗的模样变化更大。六年来应该已经十九岁的他丝毫没有长高,反而还变得消瘦了许多。原本强健的体格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现在这副皮包骨头的模样,远远看去活脱就是一个活动的骷髅。他的肤色变得更加的苍白,虽然他天天以生血为食,可是脸上却一丝一毫的血色都显现不出来。如果有熟人看见他,怎么样也不会认出来他就是当年赵府那个健康能干的奴仆来。可是他的力气却变得大得惊人,一条大狼他一只手就可以掐死,一棵碗口粗的树木他一拳就可以打折。

正因为张大狗的强壮,兄弟两人住在深山老林中,不仅不怎么惧怕出没的野兽,反而能把它们都变成可口的美餐。

那栋原本破旧不堪的小屋已经被二狗收拾得利利索索,漏风透雨之处也都加了木板,屋里的床铺铺着厚厚的兽皮,门口的土地被开出了一小片菜畦,里面住了几种蔬菜——他们本是农家子弟,最擅长的正是种地种菜。

两年前,张二狗第一次壮着胆子带着许多皮毛、虎骨,尝试着到附近的村庄去兜售。他心里对于赵府那个人间地狱怕到了极点,生怕会被他们认出来,再抓回去。要不是山里实在缺少东西,而哥哥的身体自从那年受伤之后一直不好(张二狗自己猜的)。自己生活上什么委屈也可以受,但是至少需要去购买一些药物回来给哥哥治病。

张二狗就是这样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扛着大捆的兽皮下了山。可是与他保持的小心相反的是,那个小村子的人对他这个自称是猎户家的小孩的少年一点也没有怀疑。小山村本来就远离县城,城里是不是有个赵大户他们还不知道,怎么会把一个少年联想到多年之前赵府的那个逃奴身上去?

村人们对于张二狗自己编造的来历深信不疑,认为他就是一个世代居住在山的猎户人家的孩子。村中的人也很乐意从张二狗手中购买那些便宜的皮毛,因为只要转手卖给来村中收购的商贩,立刻便是几倍的利润。而张二狗从村人们手中买药材、粮食、食盐、工具和一些种子带回山里。有了这样一个渠道,他倒是更加安下心来与哥哥在林子里过现在的这种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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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到村子里把这些兽皮卖了,多买些粮食回来。我看这天气越来越冷,恐怕就快下雪了,等雪封了山就出不去了,我这次多买些粮食备用,也需用的时间长些,反正晚上一定回来。”张二狗挎着猎刀,背上一张猎弓走向门口说。这些武器都是他从村人手中买的,披挂起来倒真的象个猎户。

张大狗依旧躲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中,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这几年来他倒是依稀可以吐出几个字眼来,例如“好”“行”“不”等等。张二狗对此倒是大感欣慰,他一直认为哥哥口不能言是因为受伤的缘故,现在渐渐可以说话,自然是病体正在康复的原因,看来是那些昂贵的药材起作用了。这次到村中除了药材要再多买些鸡蛋、白面,为哥哥增加营养。

张二狗一面这么打算着,一边背起那积攒了很久的一大堆兽皮,走向山头另一边的小村。

村庄位于山岰之中,只有四十几户人家。村子虽然依山而建,可是村人们多以种地打柴为生,倒是让张二狗想起了自家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