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突变(第10/14页)
“怎么了?着急了?”女天驱的语调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着急的话,把萨犀伽罗交出来啊。”
“没你想象得那么着急,”安星眠接过馒头,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在外面我还得自己挣饭钱,在这里有人管饭呢。”
女天驱冷笑一声:“你用不着讲笑话,富家大少爷……我只是想提醒你,你拖得越久,对你的情人来说,就越危险。”
安星眠浑身一震,女天驱接着说:“你心里清楚,她是一定会来救你的。但以我们天驱的实力,她的胜算很小。更何况……我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你要这么恨我,甚至于恨屋及乌?”安星眠忍不住大声发问。
女天驱不答,转过身飘然而去,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才甩来一句刀一样锋利的话:“我只想让你也尝尝心爱的人被杀的滋味。”
安星眠呆住了。他大致明白过来,这位女天驱心爱的人被杀了,但为何要报复在他身上?难道以为是他杀的?安星眠不必仔细想也知道,自己生平和人动手都很有分寸,只下过一次重手,那是在数月前调查长门案时,由于心情苦闷,对着几名敌人下了狠手,但似乎也只是把他们打到重伤,不至于致命。何况这位女天驱的情人若是那些走狗,也未免眼光太低了。
但现在,他顾不上去分析到底女天驱的情人是谁、和他到底有什么干系了,也许是她误会了,也许是有人栽赃陷害,但现在都不重要。女天驱所说的最要命的一句话在于,她要对雪怀青下手。这个女人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笑里藏刀,装傻充愣,以及出手一击的凶狠果敢毫不留情,实在是个狠手。雪怀青虽然头脑聪明,但见识过的阴谋手段毕竟太少,万一真被她碰上了,说不定就要糟糕。
一想到雪怀青可能遇到极大的危险,安星眠心里再也无法平静。他一跃而起,从铁门口向外大喊大叫,却始终无人应声。女天驱似乎就是专程来向他的心头扎一根针,扎完就走,把痛苦留给他慢慢承受。
这一夜安星眠在稻草垫子上辗转反侧,再也无法保持心绪的平静,各种念头就像一锅沸腾的汤,咕嘟咕嘟翻腾着滚烫的泡沫。想得越多,心里就越乱,却又偏偏没办法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这样到了半夜时分,他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好像全身都有些发烫,难道是发烧了?但是除了温度略高之外,也并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就是身上越来越热,活像一眼温泉。他再试着催动一下精神力,发现隐隐有一股古怪的力道在体内潜伏,但藏得很隐秘,不易捕捉。
这是怎么回事?他有些纳闷,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那位女天驱偷偷给他下了毒,但仔细想想,要杀他,何必偷偷下毒?更何况自己对天驱还有用,萨犀伽罗还没到手呢。
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只能默默忍受,还试图安慰自己“兴许睡上一觉就好了”。但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那种难受劲半点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不再是发热,而是一会儿凉一会儿热,有时候又会控制不住地莫名震颤——这是一个相当糟糕的新症状。他想起自己以前跟随老师章浩歌游历行医时,就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或者是年纪太大了,或者是脑袋被碰撞过受过伤,身体,尤其是双手会不由自主地颤抖,甚至连东西都拿不住。
我这是怎么了?安星眠想,我可没被撞到脑袋啊。
这一个白天对安星眠而言简直比一年还漫长,身体越来越难受,无论怎么想办法冥想调息都没用,身上忽冷忽热,每一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发抖,头痛欲裂,意识也渐渐模糊,似乎已经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到了晚饭的时候,女天驱在外面招呼他,他只能哼唧着,无比艰难地爬行到窗口,刚刚伸手拿住饭碗,立刻手一抖把碗摔在了地上。女天驱好像早料到他会如此表现,冷笑一声:“别装了,以你的身体,就算是装病我也不会信的,除非你自己砍掉自己一只手一条腿。老老实实待着吧。”
安星眠无从申辩,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用颤抖的手抓起一个掉在地上的冷馒头,却又马上把馒头扔在了地上——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个普普通通的冷馒头捏在手里,竟然有一种冰块般的寒冷。
他重新挪回到稻草垫上,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甚至产生了“我是不是就快要死了”的错觉。想到死,他的心里又是一颤。对于长门僧而言,死亡是那一道道无尽长门中的最后一道,跨过了这道门,也就求得了最后的解脱。但他却并不情愿解脱,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虔诚的长门僧,相比起追求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真道,人生之中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物值得珍视,让他舍不得就此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