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合安香(第5/24页)

男子艰难地扭动身体,道:“见信笺即知。”并缓缓朝婉娘走过来,肩膀一高一低两边摇晃,膝盖僵直,姿态十分怪异。

婉娘哼了一声:“大白天的,闯入我闻香榭,不要命了?”

男子站住了,沉默了片刻,道:“实属迫不得已。她说,如今天下,唯有你一人能解。”

沫儿料定婉娘听了此话定然犯傻,果然,婉娘回了头,眼含得意之色,道:“哼,算她有自知之明。”沫儿不禁皱眉。

男子将花笺高高托起,呈给婉娘,露出的双手苍白浮肿,一点血色也无。

婉娘优雅地拈过花笺,打开瞄了一眼,随即递给沫儿。

一张精致的梅花笺,不知是什么材料,拿在手中凉丝丝的,但里面一片空白,并无一丝字迹。沫儿上下颠倒着看,也不见有什么端倪。

文清送走了一批客人,回到中堂,见沫儿拿了一个精致的花笺,也凑过来看,脱口道:“哦,这个时节就有了雪花了?”

沫儿瞠目道:“哪里?”

文清指着花笺一处空白:“这不,在这儿呢,好大一朵雪花,还很冰冷呢。哦,还会飘动呢。”

沫儿猛眨眼睛,使劲儿盯着花笺,除了能够感觉到的冰冷,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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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看了一眼文清,打开手中的一瓶清露,朝沫儿眉心弹去。一阵寒气袭来,梅花笺上,一朵铜钱大的雪花晶莹剔透,非石非玉,发出莹莹的淡蓝光线,透出一种冷彻骨髓的寒意来。沫儿浑身发冷,手一抖差点将信笺跌在地上,而上面的雪花竟然随着信笺轻盈飘舞。

文清看得好奇,伸出手指去摸,触碰之处,雪花顿时模糊消散;拿开手指,雪花又恢复原样。还要再试,见沫儿浑身发抖,口唇乌青,仿佛处于数九寒天之中,自己却毫无异样,惊叫道:“沫儿你怎么了?”

沫儿忍着寒冷,上牙磕着下牙道:“这……什么雪花?”

婉娘微微一笑,接过信笺。沫儿寒意顿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吸溜着清涕道:“可冻死我了……”文清慌忙将沫儿冰棍一样的手握住暖着。

旁边的男子一动不动,象被钉在了地上。文清去帮沫儿拿衣服,沫儿蹲下来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顺势朝男子的帽檐下一瞄。

男子一张方脸惨白惨白的,五官周正,眼珠直直地盯着前方,却不是看向婉娘,而是无目的的直视,眉眼死死板板,犹如画上去的一般,毫无一点生气。沫儿顾不上冷了,一骨碌爬起来,站到婉娘身后。

婉娘手抚信笺,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沫儿忍不住了,拉拉婉娘的衣袖,偷偷指指旁边那个诡异男子。

婉娘莞尔一笑,道:“好了,你的任务完成了。这份礼我收下啦。”说罢将信笺合上,塞入袖中。沫儿顿时恢复如常,一点也不感觉冷了。

男子听了此话,浑身一阵抖动,颤颤悠悠地朝婉娘施了一礼,突然仰面朝后倒去。文清刚好取了衣服下来,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伸手去扶;哪里还来得及,男子软绵绵倒在了文清的手上。

一阵微微的寒意散去,眨眼之间,男子变成了一个两尺来长的布娃娃,那些眉眼,可不正是画上去的么。

沫儿哇一声大叫,远远跳开。文清吓了一跳,却不敢丢了布娃娃,就那样托在手上,闭眼叫道:“婉娘,他怎么了?”

婉娘一把打掉,嗔笑道:“文清真是实心眼,他本来就是个传话的布偶。”布偶落在地上,无声地着了起来,发出的火光竟然也是冷冰冰的。片刻功夫,布偶燃成了灰烬。

文清拿了扫把将灰烬打扫干净。沫儿心有余悸,躲闪着在婉娘身后,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婉娘笑道:“胆小鬼,在我闻香榭里,怕什么?”

这句话,婉娘不知说过多少次,刚开始听时,沫儿还会有些些的不以为然,今日听到,却觉得比任何安抚都有用,不觉挺直了脊梁,结巴道:“布偶……人送那个……是什么?”

婉娘的脸霎时笑成了一朵花:“那是万年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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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听起来不伦不类,沫儿和文清大眼瞪小眼想了半晌,也判断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两人自诩已经识得不少花草,制作脂粉的技艺也日益精进,看这万年镜雪像是雪花又似幻象,都不好意思说出太过外行的话来,唯恐婉娘嘲笑。

文清还在苦苦思索,对照婉娘教的奇花异草辨别之法逐条核对,沫儿却忍不住了,谨慎道:“这是雪花吗?”

婉娘随之嗤之以鼻:“雪花?亏你想得出来。”

沫儿茫然道:“不是真的雪花……镜子里的?”婉娘得意一笑,正要答话,旁边文清小心翼翼道:“我看像是一朵花。”又连忙补充,“花草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