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 合安香(第20/24页)
吴氏借助钱忠明与钱衡家的关系,常常送些绣品、针线、香粉等女人用的东西给刘氏。但是香粉却被吴氏做了手脚。
制作胭脂花露的花花草草,大多可以入药,麝香、草果、丁香、降香、红花等有滑胎破气之效,制作的香粉最忌想孕或已孕的女子使用,大凡懂得医理,让一个女子不孕并非什么难事。
婉娘冷冷道:“我最讨厌亵渎香粉的人。”
吴氏回她一个同样冰冷的表情:“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难道隔墙丢在闻香榭的那个木魁娃娃和纸条,竟然是吴氏丢的?沫儿心下疑惑,却不敢多嘴。
一个烛花爆开,发出嘭的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吴氏走过去将烛花剪了,斜睨着眼睛道:“婉娘,看在玉屏的面子上,你走吧。”
见吴氏有恃无恐的样子,沫儿暗暗担心。这吴氏显然也是个懂得侍弄花草的主儿,说不定已经偷偷撒下了什么奇异的害人香粉。只是房间里满是吴氏的脂粉味儿,混合着火烛的气息,实在难以分辨,留心看火烛,也并无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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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玉华突然咯咯傻笑了起来,涎水低落在前襟。吴氏惊喜道:“华儿,你醒了?”从怀里拿出一个黑灰色小玉瓶,打开瓶塞,用指甲挑起一点涂在他的人中处。
文清见到这个瓶子,闷声问道:“这个瓶子……盛的什么香粉?”
吴氏白他一眼,并不搭理,只细心地照料钱玉华,一会儿摩挲他的脸,一会儿帮他拉扯衣襟,满脸慈爱。
一炷香功夫过去,婉娘玩弄手上的指环,仍没有走的意思,看样子竟是同吴氏耗上了。沫儿心里着起急来,心道钱府的家丁真够偷懒的,这么久都没一人来看看玉屏父子,害的自己想走都没机会。
月亮当空,清辉遍地,窗外一片朦胧,隐隐传来更鼓的声音。
吴氏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满脸笑意地盯着钱玉华。钱玉华喉头咕咕一声响,吴氏连忙凑上去,柔声道:“宝贝,你醒了?”
钱玉华眼神涣散,呵呵傻笑,对吴氏视而不见。吴氏抓住他的肩膀一阵摇晃,急切道:“华儿,我是娘啊,快叫娘。”
钱玉华犹如没听见一般,歪着脑袋继续呵呵傻笑。吴氏大惊,又是掐人中,又是揉额头。
婉娘悠悠道:“唉,我说了,他被那人吸走了生气,估计要傻了,你偏不信。”
吴氏呆了片刻,飞快地又取出那个小瓶子,将里面的淡绿色膏体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在钱玉华的脸上、额头都涂了厚厚的一层。
婉娘道:“不用费劲了。你的合安香,少了虔诚和尊重,想要恢复钱玉华的生气,几乎没可能。”
吴氏固执地揉搓着钱玉华的脸,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这二十多年来对他的思念,俨然是一个被迫离开儿子的可怜母亲。
一瓶香露用完,玉华依然一脸傻相。吴氏慌了手脚,抱着钱玉华先是又摇又拍,后惊慌失措,直至彻底傻眼。愣了片刻,吴氏突然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钱家,遭瘟的钱老太爷……”她开始破口大骂,从二十多年前的钱家如何对她不住,死去的钱忠明如何愚笨,到如今老四如何拐骗了她的女儿,婉娘如何多管闲事,只骂得口沫飞溅,情绪激昂,骂到痛时还狠狠地踹上钱衡几脚。
沫儿在催眠曲一样的骂声中打起了盹,婉娘若无其事地喝茶。吴氏骂得口干舌燥,自己扶了腰猛喘粗气。文清见状,慌忙地倒了茶递过去,诚恳地道:“您润润嗓子再接着骂吧。”
文清老实,本是好意,吴氏只当他戏弄自己,一把打翻茶盅,恶狠狠道:“哪里轮到你这个兔崽子说话!哪里来的野杂种,给我死远点!”
沫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被茶盅破碎的声音吓得一跳,一睁眼便见吴氏双手叉腰,正大声呵斥文清,文清满脸惶恐,眼圈微红,笨嘴拙舌贫于应对。沫儿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大声叫道:“你才是兔崽子野杂种,你全家都是见不得光的兔崽子野杂种!难怪钱衡大少爷不喜欢你,泼妇!毒妇!”
吴氏这些年来因心中郁结,钱忠明在时不敢管她,死后更没人管她,她放纵自己的脾气已久,也仗着自己貌美,故意放浪形骸,极为泼辣,众人也难与她一个妇道人家计较。特别是今晚,一见钱玉华变傻,恼怒、心痛、后悔一起袭来,只顾着一时呈口舌之快,未曾想得罪了沫儿这个小泼皮。偏偏沫儿这话句句骂中要害,吴氏更加恼怒,扑过去抓住沫儿劈头就是一巴掌。
婉娘一直气定神闲听她骂人,连听到她骂自己多管闲事都笑眯眯的,但听到她骂文清“小兔崽子野杂种”,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又见她一巴掌朝沫儿脸上挥来,一个闪身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冷如寒霜:“我的伙计,只有我打得骂得。”轻轻一带,吴氏一个趔趄扑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