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归(第13/18页)
守在阁外的御前侍卫见到石秋瞳,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仍然恭谨地行礼:“公主殿下,国主已经说过了,今天他暂不召见你。”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和过去一个月一样。”
“那你就再给我传话,传到他同意召见为止。”石秋瞳毫不让步。
这位倒霉的侍卫就像是嘴里被塞了一把黄连,瘪着嘴进了门,不久之后,他耷拉着脑袋出来了,向石秋瞳简短地说了两个字:“照旧。”
石秋瞳哼了一声,眉毛一挑:“那你就按意图行刺的罪名来砍了我吧。”她一把推开侍卫,就往里面硬闯。她武艺高明,力气本来就大,侍卫又不敢还手,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石秋瞳大步进了门,侍卫只能一脸苦相地在后面追着。
“父亲!”石秋瞳一边走一边高喊着,顺手推开沿路碍事的侍卫、太监、宫女。很快,一个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白日喧嚷,成何体统?”
“我不喧嚷一下,您死活躲着不肯见我呐。”石秋瞳循声而去,在一个凉亭里找到了她的父亲,南淮城以及整个衍国的统治者,国主石之远。国主正和几位老臣坐在一起,看那悠闲的神情,多半是在讨论诗词。
石之远见到女儿,脸上微微一沉,似乎想要开口斥责,但又忍住了。几名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识趣地告退了,凉亭里只剩下了父女俩。
石秋瞳在父亲面前坐下,脸绷得紧紧的,国主苦笑一声:“你已经磨了我一个月了,何必呢,我并没有说这一场仗一定要打的。”
“你当然没有说,任何事情不到最后一刻你是不会公布的,”石秋瞳针锋相对,“但是你早就下定了决心。你以为我没有注意到北部边界的兵力调动吗?而且那几个神秘的来客,最近仍然在频繁出入南淮。”
“既然你已经明白我心意已决,又何必多说什么呢?”国主的神情十分不悦,话语里多了几分怒意。
“因为战争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石秋瞳毫不退让,“两年前那场叛变,差点席卷了整个九州,声势比你所能调用的兵力大多了,最后怎么样?还不是在攻打天启城失败后,很快就被平息了,而你不也是看穿了他们的外强中干,才中途退出联盟的么?这已经不是乱世时代,有那么多的热血可以被点燃,现在的人民只想吃饱饭,不想打仗,虽然我们兵精粮足,你想要……”
国主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他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极力压制住自己的咆哮声:“这是我的国家,我有权选择它的方向!至于你……虽然你是我的女儿,而且是我非常有用的女儿,我真的要让你闭嘴的时候,所需要的也不过是一刀或者一根绳子!更何况……这些日子发生了些什么你也清楚,我不能为了你而舍弃国家大业。”
他挥了挥手,示意石秋瞳快快滚蛋。石秋瞳知道再说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掉头向圣音阁外走去。走到半途,国主忽然又补了一句。
“这一次的结果,和之前的绝不一样,”国主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你很快就会看到的。”
石秋瞳觉得父亲已经不可理喻,加快了步子赶紧走开。
这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石秋瞳哪儿也不想去,一个人坐在寝宫里发呆。寝宫里照例有一张很大的梳妆台,有一面一人高的镜子,不过该梳妆台的使用率肯定是整个皇宫里最低的,因为石秋瞳生性好武,不愿意浪费时间在无聊的花黄上。然而最近一两年来,向来不喜欢打扮的石秋瞳却越来越多地悄悄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依然显得年轻美丽一如往昔的容颜,以及眼角已经开始悄然滋生的细小皱纹。她曾经一度以为年轻的时光还会很长,某些烦恼还可以假装抛诸脑后,不去多想,但时光如同涨潮的海水一般汹涌进逼,已经渐渐让她有呼吸不畅的压抑感。
心绪烦乱的时候,偶尔她也会溜出宫去,找一个僻静小巷里的深夜酒摊,独自一人喝点闷酒。但是所谓借酒浇愁,并不是浇灭的浇,而是浇灌,忧愁的嫩芽只会在每次酒醒后越长越高。所以现在她也不大出去喝酒了,就是一个人坐在宫里,静静数着年华老去。
白天与国主的争吵让她更是情绪低落。她独自坐了大半个对时,几乎没有动过,直到蜡烛熄灭才恍然惊觉。此时月光清冽如水,从窗外照进来,她也无心再招宫女点灯,打算就寝。但刚刚站起身来,他看到一个黑影从月色下一闪而过,虽然速度极快,还是被她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