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6/9页)

  “孪生?”依来的眼睛直了——混账东西!既有孪生姐妹,怎不一起给寡人敬上来?

  “她那孪生姐妹藏得极深,轻易寻不得。若能助大王取得此女子,则恳请容小人一天时间,潜入此女子心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与其妹有多么心意相通,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知得到。小人的要求便是如此,还望大王恩准。”

  “准了!”依来大手一挥:“我蜀国物博人杰,地域广阔,寡人再赐你采一处,以奉宗嗣。”

  “如此,小人叩谢大王之恩。”典躬身行礼,虽然他其实也知道蜀王除了桫椤城周围的荒山野岭之外,别说采,连邑都没有了。

  依来大声宣布:“酒来!侍侯寡人用虫!”

  一刻之后,胆汁都吐出来的依来躺在榻上,连下了三道灭族之令,直到典循循善诱地告诉他,待那女子的孪生姐妹找到后,一并奉上,他才庄严地一手持黄金权杖,一手持羽箭,安然睡去。

  当蜀王在梦中严整后宫,统御天下之时,远离辉煌的蜀王宫殿,在一个嘈杂肮脏的地道之中,巫劫展开禁制,避开了外界一切干扰,一个人坐在黑暗里。周围冰冷潮湿,他却觉得心里的火奔腾咆哮,快要将身体炸裂开了。

  他听见茗回来了。她偷偷拉开了房门,往里看了两眼,但她看不穿禁制,以为巫劫不在,咦了一声,随即进了自己的房间。

  巫劫不动。如果瞎子的耳朵是眼睛的话,他已经看得非常清楚,这个茗绝对不是那个“茗”。但那人究竟是谁呢?

  他站起,又坐下,心中的烦乱无以复加。这可不对。

  他自小暴虐,从不懂得遏止心中的喜怒哀乐,父母相继离世后,更是如野兽一般,与妖龙、黑鲸一起生活在暗无天日的洞穴深处,直到遇到妖族人纱树萝。在她的悉心教导下,知道了谦让、平和,懂得了做人的道理。之后两百多年的生命里,真正暴怒而至心智恍惚的,只有在缙山之役前,小小的矢茵死在自己怀里时……

  但现在……他觉得即将无法控制自己了。

  真该死,这让人烦恼的心啊……

  那人是谁?她为何来了又去?她的心思在自己面前如此清晰明了,她的人却如雾如云。她仿佛黑暗中裂开的一道天光,然而久久不肯真正亮堂起来……

  自己这颗心是不是也跟着疯了?竟然说出要她一起回到昆仑山的话……

  思虑愈多,便愈是烦躁,愈是惊恐。这可不行!巫劫面向北辰星的方向,给自己下了个死命令:今夜之内,他必须定下来。

  当他第三次忍不住站起身来转时,不经意间,摸到了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破碎的玉蝉。巫劫一下站定住了身体。

  即使请来天下最好的玉匠,也没能完全修复玉蝉,在它破裂的一瞬间,一些扎入了巫劫的胸膛,一些则永远散落在了缙山冰湖之内。一名刑国的工匠曾请以昆仑之寒玉补之,能达到至少在外表上与原本的样子一般无二,可是自己却拒绝了。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呢,为何宁愿它破碎着呢……直至今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巫劫站着不动,渐渐的,全身僵硬起来。无数早已逝去之事又一一浮现,沉重得他连气也喘不出来了。他想……

  “砰!”,巫镜踢开了门,叫道:“好!谁他妈再敢来一碗,恩?我、我怕你?你要跟随我?哈哈!我宁愿要只狗跟着我跑……这是什么?禁制?我呸!”

  屋子里骤然闪动红光,巫劫反手一拍,想要撤去禁制,却不想巫镜的速度竟比他还快了半拍,“嗖嗖”几声轻响,两扇石窗被巫镜的蚕丝铜臂拉出数道深痕,随即轰然破裂,碎木石削坠下悬崖,引得悬崖下一片鸟叫。

  巫劫一手紧紧捏住巫镜左手手腕,一手捂住他的嘴,静听外面的动静。没有料到巫镜的攻击竟是如此之强,屋里的禁制已悉数散裂,幸好他还在巷子口设下一组禁制。通道四面的石壁上,一些深兰色文字一闪既逝,没有让太多声音传出。地道里人来人往,并无一人注意到这片角落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