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话 中宵露残雪倾城(第23/26页)
“鹰隼,你站住!”魇璃喊道,“难道你什么都不打算问我吗?” 鹰隼停住了脚步,但是没回头:“我想问的事,注定让你我难堪,又何必再问?”
魇璃闻言咬紧嘴唇,许久才讥诮地笑道:“在你心目中早已认定,我是一开始就存心取你的血虎符,才和你……”她眼圈微红,随后倔强地笑道,“没错,我就是存心的!我就是利用你!”
鹰隼没吭声,头微微偏了偏:“我明白……”说罢继续朝前走。
魇璃看着鹰隼离开,眼泪再也憋不住,喃喃言道:“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什么都不明白……”她在怀古道与鹰隼所做的两个约定,最终是成了空。此番遭贬前路茫茫,此后恐怕再无重逢之日,既然如此,就让他恨她好了,起码刻骨铭心。偌大的水灵洞天终于只剩她一个人,去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咯啦咯啦……
一阵细碎的声音从水灵洞天的顶壁上传来,小小的冰块掉落水中,荡起片片涟漪。
魇璃冷声言道:“既然来了,下来吧!”
她没有抬头,因为水面已经倒映出了一切。在水灵洞天顶部的冰挂之间蜿蜒出无数蔓縢,纠结成一大股,从洞顶垂挂下来,然后约莫四尺长的下端忽然反折,渐渐地显出一个女人赤裸的上半身来,披散的长发垂下,遮住乳房和肩部,从脖颈到小腹一片撩人的白,再往下就不再是人的躯体,而是纠结的树藤……
魇璃抬起头,眼中露出痛心之色:“阿萝……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沅萝脸色青白,两道细细的泪痕从脸上划过,掉落轮回池中,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我也不想……只是别无选择,璃儿,你别怪我……”沅萝停留在距离魇璃一丈之外,将目光移向一边,竟不敢与她对视。
魇璃咀嚼着这句话,忽然间心念一动,颤声道:“原来是你!是你帮魇桀制造了中空的冰层……那些裂纹……你……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瞑哥哥?”
沅萝掩面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无心的,是魇桀要挟我……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要对付暝。”
魇璃微微发颤,心中如火如荼,涩声问道:“他……他凭什么要挟你?”
沅萝泣道:“无忧坊那一晚,他乘人之危,对我……”
魇璃背心发寒,泪眼朦胧中长叹一声:“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暝哥哥他为你连父皇的龙鳞也敢逆,怎么会怕那些风言风语……”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沅萝微微侧身,露出了曲线妙曼的右髋,那个铜钱大小的黑色虬龙标记异常鲜明。
魇璃倒抽一口冷气,半晌才颤声骂道:“魇桀这个畜生好生恶毒!早知如此,在南蜉洲那次就不该放过他……”
沅萝泪流满面:“他曾说过,就算我死了,化为一堆白骨,骨头上也永远留着这个印记。我与暝在一起,他迟早有一天会看到这个印记,这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他喜欢的女人曾经失身于他的亲兄弟……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和暝已经不可能了……”
魇璃长叹一声:“所以你去了赤邺……”
沅萝咬唇微微点头:“我本以为死可以一了百了,哪知道这还不是最糟的。我在赤邺遇到一个带着红色弯刀的白衣女人……不对……她不是人,她是恶魔,她把我变成了这个样子……魇桀派的人看到了一切,也是他的人故意把你和暝引到赤邺,才有暝拒婚之事……他以血食引我,要挟我,如果不帮他做事,就把一切都说出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魇璃打了个哆嗦,红色妖刀的白衣女人……那是她在问鼎会上见过的天君使者白隐娘!她一直担心天君会对兄长下手,却不料是这样的方式。还有魇桀,处心积虑地陷害兄长,亏她自以为手眼通天,却不知道早已陷入圈套而不自知……
“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只告诉我一个人,我会安排你远远躲开,你不必听命于魇桀……”魇璃低声道。
沅萝惨然一笑:“可以吗?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暝,你能容得下我吗?”
魇璃心头一寒:“原来……通知瞑哥哥赶去步淼庭的人……是你!” 沅萝不敢看魇璃的眼睛,犹自掩面哭泣,耳边听得魇璃逼问,字字泣血:“瞑哥哥一心待你,你明知道他病体沉珂,为什么还引他去那险恶之地?”
沅萝喃喃言道:“暝待我很好很好,只是我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而且暝已经不可能成为梦川的储君……他伤得那么重,面目全非……我得为自己打算……” 魇璃看沅萝的表情越来越陌生,泪水已经流干,忽而哈哈大笑起来:“那魇桀呢?他许诺给你什么?一个将你如此折辱要挟的恶棍,他能真正给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