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谁信人间多少恨(第16/16页)
他搁在后背的手很烫,她的两颊也发烫。分开时,唇上湿润的津液很快就干了。人变的很渴,于是唇和唇再一次吮吸在一起,去吸取着解渴的甘露,吞下去,想要无休止的唇齿厮磨。四肢发软,但欲望很坚强,于是意识向欲望俯首称臣。
她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去的,闭着眼睛,脑子里蒙蒙乱乱的。“裴仲桁。”这三个字被喘息声搅碎了,淹没在唇齿间。意乱情迷时,她脑子闪过的念头却是,虽然人傻了,但还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
累得睁不开眼,她在他怀里睡过去,像倦鸟回巢,远舟归港,一片宁和。但心里有事,没睡太久她就醒了。睁开眼睛他还在睡中。细细看了他良久,睡熟的男人像个喝饱了奶的婴儿——她脸倏地红透了。
轻手轻脚下了床,穿上衣服出了门。坐上洋车,不过才到了巷口,迎面开过来的汽车忽然停下来。泉叔从车窗里探出头,喊她九姑娘。南舟叫车夫停下来,“泉叔,这么巧,我正要去找您。”
泉叔也下了车,两人寒暄了几句。南舟忽然转头看了看,泉叔问:“怎么了?”
南舟锁着眉头摇摇头,“我最近总觉得家门口多了很多形迹可疑的人。”泉叔怔了一下,“嗯”了一声,“现在这样乱,多加小心也是好的。”
聊了几句,自然便说到了裴仲桁的安置。泉叔搓了搓手,很有些难为情,“九姑娘,不是我不肯尽心伺候二爷,我们爷什么情况,您也见了……我来就是同您拿个主意,您看是您搬到咱们哪儿去,还是二爷搬过来?”
虽然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但从外头人嘴里这样问出来,南舟到底脸上搁不住,脸又烫了起来,勉强稳住了心神,“我去找您其实也就是这件事。我在震州不会久留,想必您家大爷也知道他现在的状况,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没有?”
泉叔叹了口气,“哎,说来话长。本来是打算送二爷过去的,但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反而不敢动了。”
南舟抿了抿唇,“其实我这边忙的差不多了,如果泉叔您信得过,我就带着二爷一起去宜城,等到太平些,我们再回来。”
泉叔并没显出惊讶的神色,而是鞠躬道谢,“那真是有劳九姑娘费心了。”
说话间两人又到了南家大门前。泉叔一招手,缓缓跟在身后的汽车停了下来,汽车夫下车拎着两个行李箱下来。泉叔很是不好意思解释道:“我是怕带不走二爷,所以先把二爷的东西预备好,怕九姑娘这里一时找不到合用的。”
南舟又同泉叔寒暄了几句便回了家。轻轻推开房门,叫下人把行李拎进来。关上门一转身就看到裴仲桁正盘腿坐在床上,周围摆了一圈书,原来他已经醒了。看到她回来了,裴仲桁跳下床,上去抱住她转了几圈,“蛮蛮回来啦!”
明明才离开一小会儿,弄得倒像是久别重逢。南舟被他转地头晕,“嗳,别转啦,你快放我下来!”
裴仲桁听话地放下她,南舟下颌扬了扬,“你坐好,我有话跟你说。”
裴仲桁“哦”了一声,乖乖坐到床上。坐着手里也闲不住,拿起了一本书,翻了几页,不大高兴,“没有画。”
南舟把书拿过来翻了一下,是沈均逸送的《民约论》。扉页上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君子交有义,不必常相从。沈均逸,赠予九妹,某年某月某日。”南舟看着又想起沈均逸其人,笑出了声。
裴仲桁很不高兴,抢了书又乱翻了几下,“这是什么好玩的故事?”
南舟笑,“这不是故事,说民主的。”
裴仲桁认真想,然后痴痴一笑,“蛮蛮是主,我是民,咱们在一起就是民主。”
南舟笑得乐不可支,拿手在他额上弹了一下,“二爷真是文思敏捷才华横溢。”然后正了正颜色,“不闹了,我有事同你说。”裴仲桁见她神情肃然,便也学着端正起神色。
“过几天我就要走了。你是要回家呢,还是跟我走?如果你要跟着我走,路上你就得听话,不能乱跑。跑丢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裴仲桁抿住唇认真地想了很长的时间,久到南舟怕他会说要回家。他忽然又跳下了床,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倒了出来,往箱子里一坐,“蛮蛮拎着,不会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