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生是一场错过,愿你别蹉跎(第9/13页)

我是女人啊!我回驳心里的声音,就不能让让我,别跟我硬碰硬吗?

心底的声音哈哈大笑:你也是女人?你撒泡尿照照镜子。

我照了一下郝泽宇家的试衣镜。我眼角还带着眼屎,头大脸松,满脸浮肿,头发睡得跟鸡窝一样,套着起球的T恤,穿着夹脚拖——脚趾甲也该剪了。

真丑啊。胖子瘦了,也许会变成美女。但胖福子瘦了,只会变成一个丑福子。丑不可怕,但一个女人如果丑,还又虎又作,还装什么女强人啊?

我忽然胆怯了起来,觉得周围人对我也太好了。即使Rose姐那个老狐狸,也没当面说你长成这样,还想跟大明星谈恋爱?你要不要脸啊!

我抱着郝泽宇的枕头,心里百感交集,后来竟然就这么在他床上睡着了。

一通电话叫醒了我。我迷迷糊糊地接起来,听到老牛焦急的声音,呆了几秒,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疼,不是梦魇。

我听到我冷静地跟老牛通话,“我听懂了,知道他从威亚上掉下来了,老牛你别哭,咱们现在就买机票去横店。”

在飞机上,我抱着郝泽宇的枕头,努力让自己再睡一会儿,养精蓄锐。

梦跟破抹布似的,支离破碎。我仍然在鞋堆里翻鞋,终于翻到我想要的那一双,一群人却围住了我。高中班主任、大学时抓住我作弊的女老师、我卖地铁票时的领导、《时尚风潮》的女魔头、我第一次参加时尚活动时不让我进去的保安……他们都是看低我的人,时常在梦魇里出现的人。我挥舞着手里的鞋打他们,嘴里嚷嚷着说我不怕你们了,我的脚不臭。他们都变成了不倒翁,被打倒后,摇摇晃晃又站起来了,他们嘲笑我,说这不是你的鞋。我手里的鞋,竟然是双男鞋。他们把头靠过来,每个人都变成了诡异的狐狸脸,他们集体说:“他以后不用穿鞋了……”其中有个人捧着一个男人的腿,血淋漓,腿毛的长相我很熟悉……

我从梦里惊醒。脖子上的玉佩仿佛是种安慰,摸了半天,才止住了眼泪。

我转头,旁边座位的Rose姐和老牛手牵着手,睡着了。太吓人了,两个从不对付的女强人,此时竟然成为彼此的依靠。

我笑了。然而笑过后,我害怕了起来。能让他俩化敌为友,郝泽宇应该伤得很重吧。

我继续摸着脖子上的玉佩,伸手管空姐要了杯酒。头等舱就是好,酒一杯接一杯。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祈祷,老天啊,让我跟他分手也可以,让我重新变成一头猪也可以,让我后半生还这么落魄下去也可以,让我少活十年也可以。只希望我心爱的这个男人,可以平安无事。

我拿出手机,查了一下自己的银行账户。钱不多,但还是令我稍微安心下来。没事,他就算残废了我也不怕,我还有一双手,我来养他。但……万一他死了呢?万一他成了植物人呢?

我去厕所匆匆洗了个头,冷静下来。我对着镜子,如此安慰自己:他要死了,也不怕。我先杀了导演,再杀了武行,最后干掉Rose姐,然后亡命天涯。

然而郝泽宇只是断了一条腿!吓谁呢!我暗骂了一句,高悬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

冲进病房的时候,郝泽宇正躺在病床上,在投资方、制片人和主创的围绕当中,充耳不闻地打游戏,小嘴噘着使劲,更显孩子气。

两个月没见过面,此刻的他竟然有点陌生。黑了,瘦了,妆还没卸干净,是拍古装战场上的戏吧?工地的民工也比他干净。

但在满屋子齐头整脸的人之中,他却是那唯一闪耀的存在。因为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独有的气息,那是千军万马爱慕过的痕迹——像个当红明星。

我突然有点敬畏。我给他一人的爱,怎么抵着过那多人对他的爱呢。但即使如此,他还爱我呢。相互依靠、相互拉扯、相互折磨的爱。曾经揣了满怀的不甘与埋怨,突然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他抬起眼,眼睛还是那么亮晶晶的,目光飘过来,定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俩隔着人群,就这么无声地对望了一会儿。

他忽然说:“你来干什么?”

语气太冷漠,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屋里的人都望向我。

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以埋怨的方式,以恼怒的方式,以哀怨的方式。

然而开口,我只是有点哽咽地说:“你可都改了吧?”

他看着我,这个肥版的林黛玉,笑了,又哭了。

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也哭了,脑子里转着两个念头:竟然就这么和好了;老娘都做好你残废了养你的打算,结果你只是断了一条腿而已,我白感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