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度青春(第24/37页)

可是很快,我爸我妈找回了更多的感觉。他们开始每天早晨六七点喊我起床吃早饭;开始每天检查我的暑假作业做了多少;开始叮嘱我每次出门一定要在晚上9点半以前回来;开始不给我零用钱;开始接到找我的电话时,问电话那头的女生“你是谁呀?你找方鹏有什么事啊?”……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每天都能回忆起一些高中时的伤心事。

好在假期结束前的一两周,家里又弥漫起了离别前的伤感气氛,老爸老妈对我的要求也松懈下来。我背起塞满了各类真空包装肉制品的行囊,走进了大学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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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沙回家,再从家回长沙,坐在拥挤的车厢里,既没有感觉离家越来越远,也没有感觉离学校越来越近。我知道我在路上,但其实我压根儿没有动,我只是被车子带着走,它说那是哪里,那就是哪里。

到学校的时候老二他们已经到了,正挤在寝室里打“跑得快”。三把一局,输最多的人跑出去买两块钱的香蕉,再回来接着打。一局一清,反正出大门就有水果摊,这叫“吃鲜的”。我的写字台上堆着半桌子香蕉和半桌子香蕉皮,那几个人显然已经吃不动了,却还在不停地赌。

“你们就不能买点儿别的?”我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看他们打牌。

“香蕉好,壮阳通大便!”老二回过头冲我乐。

“扑……”我笑得喷了出来,“傻……逼……”

这真是我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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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的时候,每升一年级全班就会换一次教室,尤其是高中的时候,高一在一楼,高二在二楼,高三在三楼。我从进高一就巴望着早点儿到三楼去,可以俯视全校所有学生,做一只老鸟。

大学里就不搞换教室那一套,除了发了几本没见过的课本,多了几个不认识的老师,其他一切都和大一一模一样。这让我在假期里萌生的一点点改邪归正好好学习的念头迅速萎缩,我和老二他们习惯性地回到了大一快结束时那样的生活,上网、睡觉、游荡,上网、睡觉、游荡……当然,有一点改变得非常明显,从现在开始,学校里终于有了一拨比我们小的孩子。

作为“小红帽志愿者协会”的会员,我和老二都被组织去迎新,也就是帮新生领被褥,然后带着他们去自己的宿舍。鲍哥虽然不是会员,但死活也要去,我们不得不给他找了顶小红帽戴着,混入我们的队伍。出发前鲍哥照了半天镜子,转头问我们:“这么看我慈祥不?”我告诉他:“怎么看那顶小红帽的主人都在你肚子里面。”

校门口搭了两顶硕大的凉棚,所有志愿者都挤在凉棚下等待新生们的到达。差不多每半小时就有一班从火车站开来的校车,拉着新一拨被咱们学校骗到学费的小孩和家长们到达。这时候,所有小红帽就会像摩的司机一样围上去,把那些家长和孩子们分别领走。老二那天穿得特正式,我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热的天选择装X,他回答我:“你怎知这不是第一次见父母呢?”啧啧,人家真是高屋建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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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没想到小红帽们之间的竞争会如此激烈,我刚瞄见一漂亮姑娘想往前挪挪,就被挤出二里多地去;再想往里扎,姑娘的行李都在别人手里了。我傻不棱登地站在人群外面发了会儿呆,就被一个民工模样的中年男子扯住,“小伙子,报到往哪儿走?”我抬眼一看,老民工边上还站一小民工呢,俩人背的背扛的扛,浑身都挂着行李,从车上下来都走这么远了,愣是没有一个小红帽帮他们一把,这帮孙子真做得出!

“哦,我带您去吧。”我伸手就要帮他们拎行李,老民工连忙伸手挡我,“不用不用。”

“没事的,我是小红帽!”

“啥?”

“哦……我是志愿者,志愿者!”我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X,什么叫我是小红帽啊?我怎么不说我是白雪公主呢?

抢过小民工的一个编织袋,我们向体育馆走去,那是新生报到的地方。小民工叫吴延年,来自湖南岳阳,虽然是湖南人,却也是第一次到省城来,别看他话不多说,其实心里一定高兴死了,从他那两只已经睁到百分之一百二的眼睛就能看得出,他恨不得把整个学校都吞到肚子里去。

“我刚到长沙的第一天正好下雨。”作为师兄,我开始把头一年的破事儿拿出来跟他说,从各协会的兴趣活动到前后街的吃食都说了个遍。老民工一直在应和着赔笑,我怀疑他压根儿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笑得完全不在点儿上。小民工从头到尾没笑过一次,但问了我几个非常有深度的细节问题,比如我告诉他“如果考试不及格,没有补考只有重修”的时候,他问我“考多少名能拿奖学金”,这个问题真的让我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