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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写诗吗?"她问我。

"我以前以写过。""你――""什么?"我问。

"我不说了,以后再说。""你说吧。""我一直希望有人给我写一首情诗。""为什么?""我认为能接到情诗是一件幸福的事。""那还不容易,我现在就写五首给你看看――"我逗她。

"你一定会写情诗。"她像根本没听我说话一样,继续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你真主观,写小说剧本和写诗是两回事,写诗与写情诗又是两回事。""你一定会写。"她干巴巴地重复道。

"你没有接到过情诗吗?""没有,连差的都没有。""那么,求爱信呢?""我一共也没有收到过几封信,求爱信就更别说了。""我忘了,你生活在电话时代。""我不喜欢在电话里谈情说爱,我喜欢相互写信,可是,没有人给我写过。""你这个人真怪。""他们都这么说。""我也这么说了。""我真的很怪吗?""还行吧,反正我觉得可以和你说话。""很多人我都不愿跟他们说话,一句也不想说。"谈话再次中断,因为我不知她是不是已经不想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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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过死吗?"她问我。

"为什么问我这个?""你不是作家吗?""作家?作家跟死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只有作家才会想死的问题。""我知道好像海德格尔说过,人总是生活在死亡之外的,也可以说,人是向死而生的,但说来说去,死对于活着的人没什么意义。""不是没有意义,你在自己的书里就写过,女朋友后来跟你和好了,就是因为有一天想到死。""我写过吗?""你写过。""我都记不得了。""我毕业以后,本来跟男朋友已经分手了,也是想到死,才又去找他的。""后来呢?"她不再理我,而是闭上了眼睛。

谈话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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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说话,断断续续的,一般来讲,如果遇到这种情况,我早就抽身而走了,但是,我感到,陶兰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着我,让我无法离去,尽管我坐在沙发上,两只手都没有地方放,只好支在两侧的沙发上,而且,包房里十分安静,当我们没话说的时候,我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倒踏实地等待她和我说话,她仍把头枕在的腿上,一会儿,她伸出一只手臂,抱住我的腰,把脸贴近我的腹部,她贴得很近,我能感到她的呼吸,还能感到她脸上的温度,在我与姑娘的经历中,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她像是一下子就抱住了我,十分自然,就如同我是一棵她在散步途中遇到的树,她走累了,便靠在上面休息。

门开了,老冯进来,他看了我们一眼,说:"你们没事吧?"我说:"没事儿。"老冯说:"没事儿就好,我来看一眼。"我问他:"有事吗?"老冯说:"大家都去下面跳舞了,你们要是去,一会儿就下去,有两个从英国来的DJ要打碟,音乐不错。"陶兰转了个身,趴在我腿上,对老冯说:"我哥哥走了吗?"老冯说:"你哥发烧了,我让他先回去了,到时候我找人送你回家。"陶兰仰头看看我,然后冲老冯说:"他真是周文吗?"老冯笑了,对我说:"你怎么人家了?""五次强xx未遂,你一走我就试试第六次。"老冯再次笑了:"充什么大个儿呀你,一定是兰兰五次强xx你未遂,是不是,兰兰?"陶兰看我,一瞬间,我发现她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可以称之为调皮的神情,这使她猛然显得特别生动。

"老冯再见!"我听到陶兰清脆地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清脆。

老冯刚要再说什么,陶兰再次快速地说,十分坚定:"再见!"老冯关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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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一见钟情吗?"陶兰再次仰面朝天,闪着眼睛问我。

"我只相信一见钟情。""那你要是在没有人介绍的情况下看到我,会对我说什么?""我会说,哎,除了天仙,你还叫什么?""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你吧?""你会说,我叫――北京烤鸭,是北京最好吃的食品!"她笑了,用手对我做出一个扇嘴巴的手势,她的这个手势也做得与众不同,我是说,她是在比划着扇自己的嘴巴子,但这一扇过后,她却笑了。

"你会说什么?"我问她。

她说:"我会说,我叫诗歌少女。"我刚要讽刺她一句什么,不料她却迅速改变开玩笑的腔调,改用严肃的口吻说:"十年前我就会这样说。""那么,现在,你会说什么?""我会说,我叫碎片,我叫一地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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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陶兰的话令我感到十分意外,几乎是她说的每一句重要的话都会让我有这种感觉,我感到她在控制着谈话进程,而我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牵动,我知道我为什么被她牵动,因为无论她的话听起来有多么怪异,多么不可理喻,但有一点是我无法不承认的,那就是,她说的是真话,对于真话,我是无法感到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