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4页)
织锦的袖摆在她耳边拂过,带起淡淡的松香,是子瑕常用的熏香。后颈有若隐若现的温度,她能感受到手指在发间的轻微动作,解开缠绕的温柔。
忽然头皮一阵轻,映枝问:“树枝取下来了么?”
“取下来了。”
一只手从她身侧伸来,手心上是根生着倒刺的小枝丫。
岑瑜温声道:“郡君今后可不能再做这种翻墙头的事了。”
“哦?”映枝拿起小树枝,背对着岑瑜,挑眉道:“那我今后可还再做那翻窗的事?”
身后之人沉默了片刻,又补充道:“若是无人看见……或是像方才那样。”
“倒是无妨。”
映枝半转过身去,子瑕正垂眸看她,眼中既是无奈也是笑。
映枝也露出傻兮兮的笑。她把头上的金簪步摇都拔下来丢在案几上,抽出发带叼在嘴里,站起身随便绾了几把头发,然后扎了个结实。使劲一拉,稳稳当当。
随即问道:“子瑕,你最近是不是很忙?我听说西南有疫情,就连爹爹都不让我去校场了。”
岑瑜颔首道:“国公担忧也是在情理之中,近日来西南疫情|事已毕,郡君可以出去玩了。”
映枝:“难怪,我今天早上去递信,结果跟我说那边没人接应,原来是子瑕都把人手调去办正事啦。”
岑瑜取茶壶的手一滞:“无人接应?”
映枝迟疑地点点头。
岑瑜的眼中划过了然,随即道:“是子瑕的疏忽,那接应之人是我的心腹,亦是我母后的旧部,今早同我一起去祭拜母后了。”
时机还未成熟,他不会让别人发现自己与映枝的事,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能有。若在传递消息上出了纰漏,不论对她的名誉还是朝堂的局势,都会是不可逆转的伤害。
映枝听见祭拜母后,却哑了声。
原来是这样……
今天见面时她就莫名感觉子瑕有些低落,往常他见到自己都是会笑的。
本来还以为子瑕今日只是气她翻墙。
映枝环顾这屋子,小心翼翼道:“今日是……”
岑瑜答:“是我母后的忌日。”
他说完便淡笑一下,他并不想谈论这件事。岑瑜把茶盏推向映枝,新开了个话头问:“郡君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
映枝轻轻搔着脸颊,把一两根发丝别在耳后。
岑瑜见映枝不说话,自顾自地接着道:“上次秋猎时,郡君还答应了子瑕,要送我两只草编小鹿,也不知郡……”
“我带来了!”映枝慌忙打断,取出香囊中的两只小玩意儿,放在桌上。
岑瑜拿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笑道:“郡君心灵手巧。”
那草编小鹿看上去真得跟乡下小童幼年时的玩具一样,映枝拿出来摆在岑瑜精致的茶盏旁,却有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映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下次给子瑕做个更好的?”
“这两个已经很好了。”岑瑜瞧了眼天色,“郡君过来,可是有人替你瞒着?”
映枝来时并没有期待这别院中有人,只是想留封书信就走。不一会儿谷雨就要来叫她吃饭,可不能让身边人发现湘水苑后院里空空如也。
“那我……先走了。”映枝干巴巴道。
岑瑜温和笑道:“郡君再会。”
映枝站起身。
熏炉放在桌上,有毛皮作垫,所以悄无声息。
她刚走两步,又忍不住回过头。
只见岑瑜静静坐在那里,仿佛与这安静的屋子融为一体。
他手上的茶盏已不再冒热气,衣袍袖角也不再摇动。
映枝忽然感到一股惆怅蒙上心头。
师父去世那年,她也总觉得屋中这样死寂。
不论窗外怎么鸟鸣阵阵,怎么溪水潺潺,她都听不见。
在时觉着太吵闹,离开时觉得太安静,这就是养大她的那个师父。
会笑着给她捉蝴蝶,会为她念睡前故事,会留下莫名其妙的锦囊,会溜去山下偷烧鸡,却只给她带串糖葫芦的师父。
“子瑕。”映枝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被掐住,几次想开口,却最终只是缓缓道,“你……别伤心了。”
岑瑜站起身,释然一笑:“多谢郡君好意。”
窗外的杏树在初冬的微风中摇晃,一些雪疏疏落下来,渗进泥土里,了无踪迹。
岑瑜看着那干枯的老杏树,淡淡道:“无妨,生老病死,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天行有常。”
“你看,只要到了时候,花都会凋谢,人也会离开。”
映枝本想说不是,却一时找不出该如何反驳。或许子瑕就是这样擅辩,在说理上她从未说过他。
映枝息了声。
*
午饭时,江成点评西南的疫情几句,还道这次陛下身体抱恙,太子殿下施行了一些仁政。
映枝默默地听着,直到江成的一句话传到她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