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页)
映枝连忙抬起头,正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她大小长在山中,头发都是随便扎,胭脂水粉是一概没用过。深山里昼夜都凉,所以不论冬夏,她都披着白狐裘,里头穿着方便行走的棉布短衣。这等层层叠叠的曳地长裙,她只听师父说过。
侍婢又将香膏往映枝发间沾了沾,左右看去,面前的妙龄少女肤色白皙,鹿眼清澈,偏偏长眉飞鬓,楚楚动人里又带着点娇蛮味儿。
“姑娘怎得没有扎耳洞?”侍婢拿着一对紫玉坠子,对着那莹白的耳垂无从下手。
映枝沉默,师父从没在意过这些事。与其说是教养她,不若说是在放羊,还美其名曰:道法自然。
其实她知道,师父只是又穷又懒罢了。
“没事,那就先不带耳坠了。”映枝毫不在意,她舔舔自己的唇角,嘻嘻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呀?”
侍婢笑道:“现在就带姑娘去。”
正堂里,八宝圆桌上布满了菜肴,但桌旁只坐着一人,两边婢女为她布菜,勉强能赶上她进食的速度。
岑瑜下了早朝,迈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映枝用饭的模样从容利落,不管是软的豆腐还是脆的糕饼,小嘴一张,就瞬间消失在调羹上。
阳光照进来,把少女的睫毛染成金色。
映枝咽下口中的甜粥,抬起头,眼睛亮亮,向他打招呼:“子瑕早,今日我们要进宫献丹么?”
岑瑜的目光落在她的笑脸上,波澜不惊道:“映枝姑娘早,今日不去。”
“好吧。”映枝点头,“那什么时候进宫跟我说就好。”说罢继续喝起粥。
岑瑜沉默地坐在一边,长睫掩去墨瞳中的神色。他静静地看着桌边的少女,忽然想起了几日前的事。
世人将岐伯传得神乎其神,但只有自己知道,岐伯是他母后临死前交给他的底牌。
大隐岐伯,他母后的友人,通晓天文地理,能知古今万事,在他出生时曾预言自己及冠后必死无疑。
算算也就是明年,但万事……总有一线生机。
“子瑕,子瑕?”
岑瑜回神,看见映枝正举着小调羹贴在唇边。
他立刻挂上了温柔的笑:“抱歉,方才是我出神了。”
映枝随意询问:“子瑕出神到哪里了?”
岑瑜放在桌上的长指收拢:“只是在想些宫中闲事。”
映枝闻言,以为他在愧疚没有及时带自己进宫献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答应过你暂时留在山下,就不会出尔反尔。况且师父跟我说过要帮你的忙,我只用在十月大雪封山前回去就好。”
想到帮忙一事,映枝又有些无奈,子瑕至今没说要她帮什么,估计也是知道她帮不上忙。况且她又不是真仙人,别人许个愿就能实现?
师父平时闲得慌,就爱弄些虚虚实实的,还送她了三个锦囊,叫她不知如何做抉择,就打开一个。她本没当回事儿。但好巧不巧,还真有人找来了,就是岑瑜。
映枝其实不想下山,又好奇那锦囊里究竟是什么,于是直接打开第一个,上书十字——
东来者紫气,身向处红尘。
那日岑瑜身着紫衣,从东边的险峰而来。
“殿下,姑娘。”门外忽然进来一小厮。
岑瑜微微颔首,小厮上前附耳说了什么。映枝在桌对面,只看见岑瑜的眉头罕见地蹙起,一脸严肃。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说完,取出一块方形的物件,外边用绸帕包裹着。
岑瑜翻开绸帕,里面是一块白玉牌,上书一个“江”字。
“这不是我的玉牌?”映枝愕然,她下山时应该丢进了包裹里。但昨晚却没有找见,还以为是留在家中了。毕竟她收拾得急,遗漏一两件东西也算正常。
岑瑜抬起头,神色复杂:“映枝,可否告知我,这玉牌从何而来?”
难道这子瑕还认得这玉牌不成?映枝耸肩:“师父说他捡到我时,襁褓里就有这玩意儿了。”
师父对她是个孤儿的事毫不避讳。在映枝刚开始有“我从哪里来”的疑问时,师父就郑重地告诉过她:“你是我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导致她一度以为孩子都是从垃圾堆里捡的,被师父好一顿嘲笑。
岑瑜沉吟片刻道:“这玉牌出自镇国公府,江家人都会在牌背面刻上小辈的名字,收入祠堂中。”
映枝满头雾水:“所以……”
映枝只知道这玉牌正面有个“江”字,背面却空无一字。
“所以镇国公府遣人来寻你,他们当年并没有来得及雕刻玉牌。”岑瑜说,“也就是说,你应是国公府的姑娘。”
岑瑜一边讲,一边紧盯着她的脸。映枝一脸茫然,只得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起来。
“好吧,那现在怎么办?”映枝有种身在云里雾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