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画下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第6/17页)

  落寞模样。他好容易按下去的问号不自觉地又浮起来:她知道多少,她又参与了多少?

  贝菲逃避着他的眼神,急急地下车,转身上楼。

  “我在大连碰到了杨越。”

  贝菲强作欢快的脚步陡然止住,好半天才回过身来:“是吗?”凌千帆站在楼梯下,笑得没有一丝温度:“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贝菲有一刹那的失措,却又平静下来,紧抿双唇盯着他,就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却漫长得让他觉得——像是给嫌疑犯进行死刑判决前的时刻那样

  难熬。她拉开挎包拉链,从里面抽出一个大信封递给他。

  辞职信,落款日期是和PL合作三藏线开发项目结束的那天。

  “我本来想到那个时候才给你的。”

  凌千帆冷冷地笑:“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做事这么善始善终。”

  贝菲倔强得再没有第二句话。凌千帆把辞职信撕得粉碎,一扬手扔进楼梯走道的垃圾桶:“你最好考虑清楚,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想清楚

  了,明天告诉我。”

  他转身便走,积蓄多日的火气猛地窜上来,她想全身而退?有这么容易吗?她都做了些什么?他又都为她做了些什么?

  可她却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忏悔!

  贝菲站在楼梯上,稍稍探出头,看到凌千帆把车开出去,她一动不动地站在楼梯上,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听到外面尖声的车鸣,她的心陡然提

  起来,想也不想就往外冲出去。

  团团的车都堵住莲花路东口的十字路口,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却仿佛跑了五十年,每一步都如此恐慌,好像每跑一步,便离地狱又近了一步。

  是一起小的追尾事故,交警正赶过来拍照,两辆车的车主争执不休。正值交通高峰期,凌千帆的车被堵在后面,隔着密密麻麻的车阵,她看到

  他,她看到他坐在车里,她看到他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她。

  来来往往的人都在抱怨,抱怨怎么在这个时候堵车,低声窃语,她全听不见,全看不见,只看到他在那里,隔着车窗玻璃,静静地看着她。还是

  春天的季节,却听到桃花坠落满地的声音,飘零残落。

  凌千帆打开车门朝贝菲走过来,她笑得僵硬:“我,我以为是你,没,没事了,我我回去了。”

  他一伸手拽住她,肌肤相触的刹那,他修剪整齐的指甲从她手背上划过。轻轻的,却仿佛是极尖锐的一道,从她心上划过,渗出滴滴的血,凝在

  他的指尖。

  他深墨的双眸里光芒微现,却是那样的脆弱,仿佛是一点点的欣喜,又似乎是一点点的期盼:“阿三,你就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的,她是他最后一根稻草,他以为自己陷在茫茫深海时所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可也是这根稻草,在他左支右绌自欺欺人时,千钧一般压上

  他的脊梁,给他毁灭的最后一击。

  “凌少你保重。”

  贝菲在眼泪要掉出来的最后一刻转身,在堵得密密实实的车阵间见缝插针,只是一转身的距离,她就不用再面对他,面对他受伤的眼神。

  “你觉得,我的心胸有宽阔到会放过杨越的地步吗?”

  她的脚步猝然而止。

  “你以为这么容易就能全身而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后面堵住的车开始鸣笛,催促凌千帆前行,凌千帆冷冷地瞥过去,车主也许是被他的脸色吓住,也许是被他的车吓住,艰难地拐弯。凌千帆转过

  头来,唇角仍保持着小小的弧度:“先和我拖一段,等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再和我分手,去和杨越双宿双栖?”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贝菲的背影一动不动:“我本来就烂命一条,你爱怎么样都行。”

  “那杨越呢?”

  贝菲绷紧的肩膀微一摇晃。

  “杨越在北京买了套房子,刚刚付了首付,他把许明智接过去,你说如果他现在丢掉工作,又没有任何医院肯接收他,会怎样?”

  她惶急转身,拽住凌千帆的双臂。他看到她急得眼泪都流出来,攥着他的胳膊慌不择言:“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为难杨越的

  ——你答应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