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6/7页)

白雪岚问,「你怎么不吃一点?是了,该要厨房做些清爽的素菜,这些不合你胃口。」

便要野儿再去厨房吩咐。

宣怀风叫野儿不用去,说,「不是那回事,现在午饭不是午饭,晚饭不是晚饭,不是正常人吃饭的点。你忽然来了胃口要吃肉,总不能逼着别人和你一样。」

白雪岚说,「我怕你饿着,劝你吃一点,怎么就成了逼你?好罢,你不要吃,由着你。什么时候想吃了,你就告诉我。要不,等一下出门,我们看完热闹,我带你找一家馆子,好好慰劳你?」

野儿听他们二人开始说些闲话,估量宣怀风是不会再动箸了,便去把手洗干净,打了一盆热水来,拧了热毛巾给白雪岚擦嘴,然后将桌上碗碟收拾了拿走。

白雪岚见房中没有别人了,默默地打量了宣怀风片刻,才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宣怀风说,「并没有。你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白雪岚说,「我瞧你的样子,似乎在生我的气。是不是我们刚才……」

他停了停,讪笑了一下,打量着宣怀风的脸色,缓缓地说,「我刚才大概是有些过分。你知道我这人,一高兴过了头就会得意忘形,你应该叫我停下的。」

宣怀风听他温言细语地道歉,再仔细一想,刚才果然是自己有些闹脾气,其实今天的胡闹,完全是两人的合作,而且眼前这人是个重伤患者,如果说非要找出负主要责任的一方,反而是自己这个可以动弹的人了。

他觉得自己实在无理取闹,便不好意思起来,低声说,「你不要多心,我没有生谁的气。只是……你以后别不管对着谁,都邪言邪语地乱说话。野儿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在她面前应该文明一点。你那些含沙射影的话,说得好听,是开玩笑,说得不好听,就是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你心里以为有点趣味,岂不知男人在女人面前说沾荤的小笑话,最是不尊重女性。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什么趣味不可得,不该拿人家女孩子取乐。」

白雪岚前面尚且笑吟吟的,听到后来,笑容缓缓敛了,露出正容,认真地答说,「你说的是,我以后一定改了。」

宣怀风看他如此,又担心自己这一本正经的讨人厌的脾气,把人家教训得太过了,忙微笑着补充一句,「并不是说你不许开玩笑,我的意思,你要开玩笑,也只和适当的人开。」

白雪岚脸上的神色,带着一丝宠溺,又有点像在忍耐笑意,故意装出弟子般驯服的模样,点点头说,「明白了。以后这种玩笑,我和你开就对了。」

宣怀风被他不动声色地将了一军,说对又不是,说不对又不是,只好笑了笑。

白雪岚忽然又说,「怀风,你把椅子挪过来。」

宣怀风问,「做什么?」

白雪岚说,「你坐过来些,我好和你说两句话。」

宣怀风不知他要说什么要紧的话,便挪过去,离他很近地坐着,说,「你说罢,我听着。」

白雪岚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问,「你今天,为什么这样主动配合我?」

宣怀风不料他露出郑重的表情,竟问出这个邪恶的问题,涨红了脸说,「哎,狗嘴里长不出象牙。既然你如此问,我以后再也不配合啦,如何?」

白雪岚微微地笑着说,「我不是开你玩笑,我是怕你……」

两人先前关了房门胡闹,宣怀风的主动积极,简直前所未有,在白雪岚看来,等于蓦然升到了天堂,当时心猿意马,只顾享受,也不曾多想。现在酒足饭饱,回想起来,倒品出一点疑惑。

只是如果开口说,怕宣怀风有什么问题才这样配合,话不好听,而且辜负了宣怀风待自己的一番情意。

因此他说到一半就把话停了,对着宣怀风溺爱地笑了笑,改口说,「怕你太辛苦。」

宣怀风不太好意思地别过脸,好像对着空气似的低声说,「也不怎么辛苦。」

白雪岚说,「我再多说一句,你可不要生气。我总觉得你的脸色不好,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宣怀风揉着眉心说,「大概是洗了热水澡,身上有些懒洋洋的。就因为这样,才想去外面走动走动。」

白雪岚见他微仰着脸,两根白玉似的修长的手指揉着眉心,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这完美无瑕的手指,如果也伸来帮自己揉一揉,那无论多大的烦恼,都将立即消散。

一个狠狠满足了身体和心理的欲望,又吃饱了香喷喷肉食的食肉动物,此刻也就立地成佛一般,进入了一种神秘的静谧安逸的状态,微笑地享受着这幅十分让人安心的美画,一时之间,什么话也不想说,让灵魂在无忧无虑的甜蜜空气里徜徉。

宣怀风和他之间,仿佛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白雪岚沉默着,宣怀风便也沉默着,两人虽一个坐着轮椅,另一个坐着椅子,肌肤没有一丝的接触,灵魂却温柔如两股带了温度的丝线,彼此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