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为单亲母亲(第12/15页)

托尼睁大了双眼,他正了正一直很放松的身体,说话变得不流利起来:“这,去我那儿按摩我不打算收你的钱,可是去旅馆,现在这么晚了,虽然我知道哪里能订到房间,但我的钱包里没有多少钱。”

“钱你不用操心,我们去特格尔恩湖边的特格尔恩湖宾馆,一定还有房间,我带着钱。”我吐出了话,我的渴望一分一秒地变得坚决起来,我渴望这个夜晚在托尼的臂弯中睡去,任世界天崩地裂,任黄山上我自己儿子的父亲云和自己的亲妹妹……我渴望明天早晨在托尼的臂弯中醒来,外面是蓝蓝的天,特格尔恩湖中是蓝蓝的水,水里一如既往游着那些洁白的天鹅。这,就够了。

托尼这时好像也进入了我的状态:“梅,听我说,钱我也可以去自动取款机取。只是我想,你的儿子一定在家等你吧,你怎么突然……”

我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往外走。

托尼很快付了账,跟着我出了鸡尾酒吧。他抢到我的前边走,把我带到他的车旁,默默地拉开了车门。

站在车门口,我立住了,春夜的凉风给了我一丝清凉,也给了我一种很清晰、很坚定的力量,儿子的脸庞又回到了我的眼前,还有我摔门而出时父亲的眼神。

托尼敦实的身体站在车门旁:“梅,你一定有难言之隐,我不多问你。你想怎样?去我的诊所,我为你按摩,那样你会放松舒服一些,或者你一定要去特格尔恩湖旅馆,我也陪你去。”

我再次面对托尼的双眼,那双眼睛很单纯,充满同情又仍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同情我而决意陪伴我。两个萍水相逢的人由于聊得来在几个小时之间建立起了信任,因为有了这种信任,这个晚上怎样度过变得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产生了这种信任的托尼想帮助我。这是一种人之初性本善的信任,这种人之初性本善的人性有时候被情、欲、利所左右,可能会向恶的方向发展。春夜的凉风横扫街头,我不可能多想,但是我从托尼的那份同情、好感(我当然也感觉得到托尼对我有某种程度的好感)与信任中获得了力量,我摇摇头:“不,谢谢你,托尼,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回家。”

“好样的,我开车送你回家,你难道不敢上我的车了吗?”

“不,不用了,我自己回家。”我向一辆开过来的出租车招手,托尼紧跟在我的身后,他为我拉开出租车门,递过来一张名片:“梅,这是我的诊所,你可以随时来,我为你按摩,不要一分钱。”

“谢谢你!”我还是只有这三个字,出租车开动了。

彻底分手

那是一段黑色的日子。

一位朋友为了安慰我,提示我去看一部电影。我神情恍惚地走进电影院,看了当时引起轰动的电影《希拉里与杰基》(Hilary and Jackie,中文翻译成“她比烟花寂寞”“姐妹情深”)。这部片子重现了英国著名大提琴家杰奎琳·杜普雷和她姐姐的真实故事,杰基是杰奎琳的昵称。影片里,杰基对姐姐希拉里说,她要和姐夫做爱,当希拉里戒备地劝阻她,杰基悲愤交加,一个人跑到荒凉的旷野。希拉里在后面追赶她,冬天的旷野不见人影,一路却见到杰基的衣裙一件件随风飘落,希拉里惊慌地呼唤,跟随衣服的踪迹找到树林。赤裸的杰基蜷缩着坐在灌木丛里抱头痛哭,腿上被荆棘划得鲜血淋漓,她像一只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受伤的小动物。情欲和寂寞让她在煎熬中崩溃,她哭着对姐姐希拉里说:“你一点也不爱我,我仅仅只是想和姐夫做一次爱,但是你不肯给我。”心碎的希拉里脱下自己的大衣,在寒风中紧紧地搂住杰基,终于默默地同意了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丈夫去做爱。人性的复杂和脆弱到了极致,嫉妒、自私、宽容、深情、混乱和无助交融在一起。

在柏林,这部片子被议论得沸沸扬扬,那是因为片中的另一位主角,当今世界最著名的天才钢琴家和指挥家丹尼尔·巴伦波伊姆先生,2000年秋天刚上任柏林国家歌剧院的艺术总监,杰奎琳是他的第一任妻子,他们的结合曾被誉为是金童玉女,艺术上的天作之合,但是现实中,他们的婚姻难以维持,巴伦波伊姆离开杰基时,杰基已经病了。杰奎琳本人已于1987年去世,电影一定让巴伦波伊姆先生重新回想起往事,再次感到人生无可奈何的痛苦、遗憾和愧疚,据说他只对电影说了一句话:“上帝,为什么(这部电影)不等到我死后再放?”

人们各自谈论着人世间曾经发生的以及可能发生的各种故事,似乎这个世界如今一切都有可能,各种标准、尺度、观念都失去界限、模糊不清,做突破界限的事情的人总会有新奇的刺激,即使没有做那些事的人谈谈那些事也是一种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