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4年11月21日(第2/2页)
但她依然步步紧逼。“你没事吧?”她问,我没吭声,“你明显不好……”
她说,她早就预料到了。我离家时间太长,但身体并不允许,以前的病症又复发了。
“我没事。”我说。
没事?我听听自己的声音就知道是不是没事!我有没有想过,仆人听见我这声音,会是什么个反应?她们已经下楼去了,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我没病!”我喊道,“我很好,很健康,以前的毛病已经痊愈了。每个人都这么说。华莱士太太也这么说。”
她说,华莱士太太可没见过我这个样子。华莱士太太可没有见过我从米尔班克回来以后人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她可没有见过我毫无困意、神经紧绷地端坐桌前,直至子夜……
我这才发现,尽管我一再小心,在我高高的房间里,几无动静、隐秘无声,她还是在监视我,就像里德利小姐、哈克斯比小姐一样监视我。我说,爸爸去世前,我还小的时候,就容易失眠。失眠并不意味着什么。况且,药有效果,能让我安神。她抓住我话里的弱点,说我小时候被惯坏了。爸爸照看我的时间太久,太宠我了。就是因为他的溺爱,导致了我现在无节制的悲伤。“我早就说过了!现在,看你又有意地重走这条病恹恹的老路……”
我吼,要是她不让我一个人待着,我真的会生病!我坚定地朝背离她的角落走去,脸贴着窗户。我不记得她说了什么,我不听不答。最后她说,我必须下楼,陪她坐着。如果我二十分钟内不下去,她会让埃利斯来叫我。她走了。
我看着窗外。河上有一艘轮船,船上的人用锤子敲打铁片,胳膊抬起放下,抬起放下。铁片溅出火星。每一次敲打要过一秒才有声音传来,声响传来以前,锤子已被抡起。
我默数锤声三十下,然后下楼去母亲那里。
她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我的脸和手寻找生病的迹象,我没有流露出丝毫不适。我为她读《小杜丽》,声音平稳。现在我把灯调得非常暗,非常小心地写,就算喝了氯醛药水,也是可以保持小心谨慎的。她可能会来,会贴着房门听里面的动静,但她听不到我。她可能会跪着看钥匙孔,但我已经用布堵上了。
那束香橙花就在我面前。在闭塞的房间,熏得我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