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16(第16/16页)
“杀人啦!救命!救命!杀人啦!”
听到这个,我们都吓得往后一跳,只有萨克斯比大娘和莫德没动。约翰正要往铺子里跑,易布斯大叔举起双手说,“迟了!太迟了。”约翰就站在那儿了。一阵热风从打开的门里吹了进来,跟着风进来的是叫声,开始我以为是查尔斯的回音,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我才听清楚,是邻居的回答,可能是从附近的窗口传来的。然后,另一种声音也混合了进来——我们最恨的声音——警铃声,它随着风声高低起伏,越来越近。
“是条子!”约翰说。他转身走到丹蒂身边说,“丹蒂,快跑!”她呆了一秒钟,然后往后门跑去,把门闩一个个拉开,“你走啊!”见她回头看着他,约翰对她说。他没有跟她去,而是走到绅士身边。
“我们带他走吧?”他对萨克斯比大娘说。他看看我,然后看看莫德,“我们也许能带他跟我们一起走,动作快点的话。”
萨克斯比大娘摇摇头。绅士的头垂在胸前,他嘴边还在冒着血泡,血泡吹破,又吹起一个,又破掉。
“你自己逃命去吧,”她对约翰说,“带上苏。”
但他没走。那时我知道——直到现在我也这么想——就算他走,我也不会跟他走。我仿佛中了什么咒似的,呆在了那里。我看着易布斯大叔,他跑到锁匠炉靠着的墙边,抽出了一块砖。后来我才知道,他偷偷把钱装在烟盒里,藏在那里。他把烟盒放进自己的背心口袋里,然后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瓷器,刀叉,架子上的饰物,他在找,看还有什么东西能连累他的。他没看绅士和萨克斯比大娘,他也没有看我——只是在他去拿一个瓷杯子,经过我时,一手把我推到了一边。他把瓷杯摔到地上砸了。查理·瓦格站起来呜咽着叫了一声,他给了它一脚。
这时,叫喊声和警铃越来越近了。绅士抬起头,他的胡子上脸颊上眼角边,都是血。
“你听到了吗?”他虚弱地说。
“乖孩子,我听到了。”萨克斯比大娘说。她仍旧跪在他身边。
“那是什么声音?”
她把被血染红的手放到他手上,“命运之声。”她说。
她看看我,然后看看莫德。“你们走吧。”
我没说话。莫德摇头,“事已至此,我不会走的,”她回答说,“要走也不是现在。”
“你知道留下的后果吗?”
她点点头。萨克斯比大娘又瞥了我一眼,然后再次看着莫德,然后,她闭上了眼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她说,“我已经失去了你一次,亲爱的孩子,现在,要再一次失去你——”
“您不会失去我!”我叫道。她一下睁开了眼睛。她看着我,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然后她看了看约翰,他歪着脑袋。
“他们来了!”他说。
易布斯大叔听到这话就开跑,但他还没跑出那个黑魆魆的小后院,就被警察堵住,带了回来。同时,另外两个警察从前门走进了厨房。他们看了看绅士,看了看装满了一夜壶的血,而且看了看——我们没人想到藏起来的——那把刀,沾着血的刀,刚才被踢到了阴影里。他们摇着头,在波镇,平时警察们见到这类事也总是摇头。
“重案现场,”他们说,“情节严重啊,让我们看看,到底有多严重。”
他们抓住绅士的头发把他的头拉起来,摸了摸他颈上的脉搏,然后说:
“这是恶性谋杀。好了,谁干的?”
莫德动了一下,也许是向前走了一步,但约翰动作比她快。
“她干的,”他毫不犹豫地说,他被打过的那边脸黑得不能再黑了,他用手指着说,“她干的,我亲眼看见的。”
他指着萨克斯比大娘。
我耳闻目睹他说话,完全反应不过来了。我只是说,“什么——?”莫德和我同时叫了出来,她说的是,“什么——?”或“等等——!”
但是,萨克斯比大娘从绅士身边站了起来,她的塔夫绸裙子被他的血浸透,她胸前的钻石胸针被染成了红宝石胸针,她的手一片血红,从指尖到手腕都是血。她看起来就像小报上登的杀人犯的样子。
“我干的,”她说,“上帝做证,我现在悔过了。但,事是我干的。这两个姑娘是清白的,她们什么都不知道,谁也没伤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