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你,是命运对我的恩赐 第15节(第3/3页)
卢新华的《伤痕》也是一个短篇,故事很简单,写一个叫晓华的女孩,妈妈被打成叛徒,她便认为妈妈是坏人,与妈妈划清了界线,提前毕业上山下乡了。从那之后她拒绝跟妈妈来往,妈妈寄来的东西和信件一律退回。
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她自以为与叛徒妈妈划清了界线,站在革命人民一边之后,她的男朋友在调往县宣传部工作时却被迫与她划清界限,不然就不能去干那项革命工作。晓华主动与男朋友小苏断绝了关系,成全了男朋友。
在跟妈妈决裂了八、九年后,晓华收到妈妈一封信,说组织上已经给她平反了,但她的身体被摧残得厉害,活不久了,希望女儿能回去见上一面。晓华赶到妈妈身边,但妈妈已经去世了。
“伤痕文学”的这两个经典之作,毫无疑问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什么叫“精神内伤”的绝好注解。所谓“精神内伤”,实际上就是我们经常听说的“心灵扭曲”,或者叫做“被洗了脑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班主任》里的谢惠敏比宋宝琦扭曲得更厉害,而且更带有文革的特征。宋宝琦一类不好好读书的混混,哪个时代都有,但谢惠敏这样“阶级斗争是个纲,纲举目张”类型的学生,可能是典型的文革产物。
《伤痕》里的晓华,很明显也是被洗了脑了,阶级性跃居首位,人性亲情退居N线,因为妈妈是叛徒,是阶级敌人,就跟妈妈断绝母女关系,八、九年不跟妈妈通音信。这在当今看来自然是叫人无法理解,但在文革年代却很平常,平常到做的人心安理得,甚至为自己的大义灭亲感到自豪和骄傲。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伤痕文学”是描写被文革扭曲的心灵的,尤其是扭曲的心灵给自己和他人带来的伤害。“伤痕文学”的作者在文革刚刚结束的70年代末,就敢于触及这个还没完全解禁的禁区,其勇气令人佩服,那些敢于将这两个短篇发表的杂志社编辑和报刊编辑,不仅有勇气,也有先见之明,合该写进文学史里去。
如果大家把《班主任》和《伤痕》找出来看看,会发现两篇小说的语言都非常“党八股”,完全是那时的所谓“帮腔帮调”,也就是文革期间常用的那种写法。
两篇小说都按当时的要求加了一个光明的尾巴,《班主任》的最后一句话是:
“这时,春风送来沁鼻的花香,满天的星星都在眨眼欢笑,仿佛对张老师那美好的想法给予著肯定与鼓励……”
而《伤痕》结尾则是:
“于是,她猛地一把拉了小苏的胳膊,下了石阶,朝著灯火通明的南京路大步走去……”
于是我们发现了“伤痕文学”的另一个特点:当作者力图揭露文革对故事人物心灵的扭曲的时候,他们的文字却相当生动地揭露了文革对文学创作的扭曲。
所以我个人的看法是"伤痕文学"至少具备两大特点:
1、描写文革对人物心灵的扭曲,尤其是这种扭曲对人对己造成的伤害
2、写作上反映出文革对文学创作的扭曲:比如光明的尾巴,人物性格的单一化,人物形像的平面化,语言的公式化、模式化、套话、空话等。
下一集的写作我想请大家都来参与,请你回头看一下《山楂树之恋》,看看故事里哪些人物的心灵被文革扭曲了,哪些人物没有,无论是扭曲还是没扭曲,都请从故事里找出事实来分析说明。至于作者的创作思想和作品的语言,如果你有兴趣也请一并或专题讨论。我将把大家的留言汇编起来,同时加入我自己的看法,成就下一集,版权归所有参与者共同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