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2/13页)
詹小庐叹了一口气,也是一口干掉,拿起酒瓶给曾宇倒酒:“还打什么?玩手术刀我是高手,打架我不是你的对手。明知道打不过还要打,那是蠢。”
“嗯,既然不打架,那就聊聊吧,我洗耳恭听。”曾宇笑了笑。
敲门声传来,曾宇出来开门。
范葭递过来一个热水壶:“拿去烧水,不然你只能干吃。”
曾宇接过水壶,看着范葭:“谢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范葭泪如雨下,抬脚踢了曾宇一下:“我们两清了。”
屋子里的詹小庐情绪也不高。
曾宇坐下后,詹小庐迫不及待地开口:“你知道吗?我这一辈子,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我父母是高级知识分子,都是大学教授。在美国,我父母很受人尊重,收入也很高。”
曾宇点点头:“有真本事的人确实能混得开。”
詹小庐叹了一口气:“从小我就是优等生,大学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在美国最好的医学院之一,宾夕法尼亚大学就读。顺利读到了博士,我的成绩一是全优。读大学的时候,我是学校最受女生欢迎的学生之一。我的女友,一直在换。从
前我一直不相信一见钟情,但是后来我信了,真的信了。”
曾宇笑而不语,等待詹小庐的下文。
“我在一家私立医院上班,肿瘤专家,你懂的。”詹小庐笑了笑,曾宇却微微色变。
“有一天,我接了个病人,是个女孩。那天她站在我面前,一袭白裙,如同画中的仙子出现在我面前。这么说吧,我母亲从小给我灌输的中华古典文化,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在那一刻,我怦然心动,甚至不忍心去看她的检查报告。”
曾宇的脸色慢慢变白,詹小庐看得清楚,心头涌起一股快意。
“你知道吗?我看完检查报告,告诉她,手术治疗加化疗后,要等三到五年不出问题,才算治愈。即便如此,也很难避免复发。我跟她谈了两个小时,她一直很平静,面带微笑。她的笑容,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闪光。你懂这种感觉吗?在医院那样的地方,我见惯了生死。那一刻,所有的东西都被我抛到了脑后。”说到这里,詹小庐停顿了一下,咬牙切齿地继续,“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阴天让我的心情不是很好,但她的微笑驱散了阴霾,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治好她!”
曾宇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点烟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拿纸巾擦了擦,带着鼻音道:“你继续。”
“手术很成功,接下来是化疗。化疗你知道吧?很痛苦!但是
这些痛苦,她从来没有表现在脸上。她总是面带微笑,因为掉头发,她把头发都剃了,戴上了假发。”
詹小庐的讲述,让曾宇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卷。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身患绝症,独自默默地承受所有痛苦,但是这个女孩,始终面带微笑,用灿烂的笑容来迎接死神的威胁。
“一年以后,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但是在一次例行检查时,我发现了一件绝望的事。那一天,我告诉她,肿瘤转移了,如果进入二期治疗,最多只剩一年的时间了。当时她依旧面带微笑地回答,‘我不会放弃哪怕一点点活下去的机会’。”
说到此刻,詹小庐端起酒杯仰头干掉了杯中的酒。两人一边说一边喝,已经喝掉了一瓶酒。詹小庐又开了一瓶酒,接着往下说,接着往下喝。
再后来,江楠的病情继续恶化,詹小庐准备残忍地宣布死刑时,出现了一个不是机会的机会。
说到此事,詹小庐的语气变得欢快了起来:“你知道吗?那一天,我把江楠请到医院。站在我面前的她,一点都不像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而像一个天使。她安静的脸上带着微笑,平静地听我告诉她,有一种新药,可能会有作用,也可能会加速她的死亡。”
“你猜,她是怎么回答的?”詹小庐突然提问。
曾宇愕然,稍加思索:“她应该是这么说的:还有人在等我,我不能就这么
无声地死去,我必须抓住每一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虚无缥缈,我也愿意去试一试。”
曾宇说完,詹小庐目瞪口呆,曾宇猜的与江楠当时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此默契,难怪我毫无机会。”詹小庐喃喃自语,仰天长叹。
曾宇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他反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他低头喝酒,仰头看天。
“一种新药要投入使用,需要经过多次临床试验。你可能不知道,那种新药使用之后的痛苦程度是一般化疗的两倍。但是江楠,就算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是以微笑在面对。这是何等坚强,何等了不起的女孩?在她最痛苦的一刻,我向她求爱了,表示立刻就可以跟她结婚。但是,她拒绝了,很干脆地告诉我,她有爱人,他在等着她回去,让我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