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人间冥道(第17/19页)

话音未落,手中长矛激射而去,直直插透第一名凿齿心口,余势未尽,又贯穿第二名凿齿胸腹。那两个凿齿被串作一串,左右跌跌撞撞了一回,方才倒下。

这几下兔起鹘落,一气呵成,且不提拿捏分外精准,单论身姿已是赏心悦目之极,端木翠心中暗暗喝彩,笑道:“展昭,你功夫这么好,我真可安心睡觉去了。”

展昭唇角微扬,低头道:“若觉得困,便睡一会儿,待会儿叫醒你就是。”

端木翠低低呵了一声,因羞他:“好大口气,你眼里放了什么?竟不把它们当回事吗?”

展昭眸中现出促狭笑意来,道:“我眼中放了什么,你仔细看看不就知了吗?”

端木翠未及回答,忽觉腰间一紧,身已腾空,方反应过来,耳边又起剑声,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只顾着跟展昭说话,竟忘记群敌环伺了。

这一回却比方才艰难许多,妖兽性情凶残,只顾扑食,打斗亦无章法,且除了凿齿外,其他妖兽均是皮坚肉厚,巨阙力有未逮,兼有那怎么也打不死的,挨一剑权当搔痒——展昭支撑起来煞是吃力。好在他用意在退而非战,虽是左支右绌,渐渐地也移近了左首边的岔道,再觑个空子,身形突地拔起丈高,腾出搂住端木翠的手臂,以巨阙剑鞘于一妖兽首上轻点,借势便要腾空,方拔起身子,就听端木翠惊呼一声,腰间一沉,迅速下坠。

眼见得下方便是群妖血盆大口,一旦落入围中,再难逃出生天。展昭心念急转,指翻如电,就听一声金石脆响,巨阙生生插入洞壁之内,两人下坠之势立止。

低首看处,这才发觉一只人脸猴身的山臊不知何时贴于端木翠身后,一双瘦骨嶙峋的前肢竟自后绕进两人身间,紧紧搂住端木翠的腰不放。

展昭倒吸一口凉气。

这山臊也忒会抓准时机了,算起来,自己松开手臂也就那么眨眼工夫,这样的空当都能被山臊抓住?

是这山臊运气太好了?

有可能。

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机会总是光临有准备的山臊的。

山臊身量本就瘦小,兼又诡诈,借着端木翠身体掩住自己,展昭若要用剑,自然投鼠忌器。

果然,展昭一怔之下,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展昭发怔,底下的妖兽脑子却分外活络起来,又一只山臊吱吱乱叫一气,忽地跃将起来抓住了前一只山臊的后腿,进而又欺身上来,这一来展昭承受的重量又增,眼见巨阙是扛不住了。

俗话说得好,趁热打铁——山臊显然是发觉此招甚是管用,于是乎第三第四只蓄势待发,俨然也要上阵了。

好家伙,这是要拔萝卜还是怎的?

展昭心下念头转得飞快,忽地眸光一紧,伸手抓住将两人系于一处的束带,腕上施力一弹,就听刺啦一声,束带断开。

布帛撕裂之声不大,听在端木翠耳中却不啻当头一击。

刹那间,被尚父弃于战场的诸般复杂心绪汹涌潮水般扑将上来,一颗心瞬间浮沉于滚烫的沸水之中,煎熬,却又无可奈何。

当年被尚父弃下,于瀛洲重生,杨戬曾问她心中可有怨尤,她一笑置之。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为全局计,常需作手足之弃,端木是带兵之人,深谙此理,怎会心有怨懑?况且尚父为保我登仙,自弃神位,我只会感念尚父恩德。”

杨戬释然:“端木,你真是深明大义。”

扪心自问,真的一点遗憾都没有吗?

当然是有的,弃子也好,背弃也罢,都绕不过那一个“弃”字,既“弃”,就说明她“可弃”。

可弃二字,让她觉得自己可有可无,这样的感觉,于任何人,都不会愉快。

不过还好,也仅止于不愉快而已。

这世间事,哪能件件让你如愿。

既然自己视同生父的尚父都能弃她,旁人弃她又有什么奇怪?

不管怎样,展昭陪她行路至此,结伴之谊,虽非长久,亦铭感五内。

端木翠一声轻叹,身子急速下坠间,双目微合,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笑意。

一声闷响,坠地。

端木姑娘反是安然无恙的那个。

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她身下有一二三四只山臊做垫背。

先前拽住她的第一第二只是断逃不掉的,等着下海捞金的那第三第四只也未能幸免。

对此,我们只能满怀同情地说一句:打斗有风险,加入须谨慎。

貌似又跑题了,拉回。

前面说到端木翠是无恙,但是那一二三四只山臊可倒足了霉,本来从高处摔下来就不是什么轻省事儿,何况最上头还压了一个端木姑娘?端木姑娘再苗条再身轻如燕也是一个有斤有两的大活人不是?

一时间,山臊唧唧乱叫分外聒噪,兼之痛得撂胳膊蹬腿——这样也好,紧紧钳住端木翠腰身的胳膊总算是松开了——天知道,她险些被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