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别圆舞(第5/7页)
宋二摇头晃脑:“那有什么,考完还不是留在北京念大学。难道你想出去?”
“我走不开,”沈放说,“我得照顾我妈。”
宋二点头,不再言语。两个人的沉默显得异常突兀,宋二斟酌着开口:“要不我们就公开招人,让广播站站长插播几条广告?”
沈放看着自己身旁的鞋盒,说:“随你。”
宋二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找到广播站的人宣传乐队招人。那时候网络方兴未艾,在音乐爱好者聚集的网站,他也都发了帖子。宋二和沈放两人在圈子里小有名气,瞬间被顶为热门帖。
沈放和宋二自幼在一家幼儿园长大,爱好和审美都惊人的相似。
两个人从初中开始听摇滚,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把叛逆中二青年那一套学了个遍,好在学习没有落下,不然早就被逐出家门了。
沈放有一家常去的唱片店,一来二去认识了几个同龄人。初三的暑假,赵一玫母女俩已经搬进了沈家,沈放不愿意在家待着,每天都在外面闲逛。有个黄昏,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北京某十字路口突发奇想,组建一支乐队吧?
乐队的名字叫“Eagle”,没什么特别的深意。取名字的那天下午,沈放和宋祁临坐在教室窗边打德州扑克,一边算着牌,一边随便想名字。
沈放的书包里正好装了一张CD,封面是灰白色的天空,上面是一只展翅的雄鹰,沈放便开口说:“那就叫‘Eagle’吧。”
两个少爷都是从小被逼着学钢琴,宋二常常提起自己在大院的童年:“他们爬树打仗揭竿造反,小爷我一个人被关在琴房里,孤零零的,那种可怜啊,就跟小黄花似的。”
后来上了初中,沈放和宋祁临双双进入叛逆期,顺便连古典音乐也一起背叛了。
沈放自己买了架子鼓,宋祁临倒腾起吉他来,又很快在圈子里找到了贝斯手和主唱,就把乐队给组起来了。
乐队每周训练两三次,最开始只是单纯地模仿和练习喜欢的歌曲,后来放长假的时候,沈放会自己创作一两首歌曲。
大家都是因为纯粹喜欢才聚在一起的,没什么音乐梦想或者说想要一夜成名的大抱负。特别是像宋二这样的背景,人生轨迹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任他再怎么闹腾也翻不过五指山。
在这方面,宋二和沈放又没有叛逆期少年的通病,他们好像生来就很认命,知道自己拥有的是大部分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所以从来不会嚷嚷说“我要过自己的人生,我要自由”这样的屁话。
“Eagle”,有时宋祁临想着也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真好。
3
与此同时,时间一天天过去,无论赵一玫装得如何不在意,一月的最后一天还是来临了。
这天不是沈放惯例回家的日子,但赵一玫前一天偷偷听沈钊说今天他不去公司,想必是要在家里等沈放。
赵大小姐破天荒头一遭没用闹钟,一大清早就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梳妆打扮半晌,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毛衣,头发高高地盘成丸子,正襟危坐在餐桌前,像是在等餐,又像是在等人。
这几日北京都在下雪,声势浩大,整个京城白茫茫一片,让人忘了它本身的面目。从落地窗望出去,会让人心生错觉,以为未来也会这样,洁净而美好。
等赵一玫吃完三片烤面包、两块蛋糕、一杯牛奶,还没看到沈放出现,她终于忍不住问阿姨:“他今天不回来吗?”
阿姨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那谁。”
“谁?”
赵一玫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沈放。”
“啊,少爷啊。”阿姨奇怪地看了赵一玫一眼,想不通她今天怎么会主动提到沈放,“他刚刚回来和老爷说了几句话,已经走了,估计是去医院了。”
“医院?”
赵一玫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赵清彤和沈钊结婚那天,他也去了一趟医院。赵一玫记得去医院的路,于是把八音盒小心翼翼地放在盒子里。出了门,一阵冷风灌过来,她才发现自己忘了穿外套。
算了,赵一玫跺跺脚,心想,跑跑步当运动了。
赵一玫抱着礼物盒,气喘吁吁地到了医院门口,正好看到沈放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一只手拎了个蛋糕,另一只手捧着一束鲜花。
赵一玫小跑着跟上去,看到沈放进了医院大门后就上了电梯,生怕跟丢了他,焦急地拍打着电梯按钮。
电梯在十楼停下,赵一玫看了看旁边的楼层讲解,十楼,精神科。
赵一玫出了电梯,发现这一层楼异常安静。护士站就在楼梯入口处,年轻护士的脸上却是死气沉沉。其中一人抬头看了赵一玫一眼:“探病的?几号房?”
“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我在外面接了个电话,他刚刚进去,你们看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