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治疗(第7/9页)
即使我这么一个临阵磨枪的心理咨询师,也能够察觉这些事情,问题是下一步,我应该如何处理才好。
“至此,你的想法我差不多已经了解了,你自己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吗?”
我看着病历上“和朋友之间缺乏协调性,有闭门不出的倾向”这句话发问:
“你和学校的朋友之间关系怎么样?”
“他们都不喜欢我。”
“是不是只是你个人的猜想?”
“不是,这些也都是那个人的错。”
又来了,夏美对母亲的怨恨好像很深。
“那么,你可不可以把那些事给我讲一讲?”
夏美盯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好像下了决心。
“那个人自己既狡猾又污秽,却总是对周围的人说我令人担忧,是个干什么都没出息的孩子,从朋友到老师她到处说我的坏话,装作只有她一个人担心我似的……”
接着,夏美把对母亲的不满和与朋友们相处不好的事情,一件件说了出来。
听着夏美滔滔不绝的述说,我好像在听自己的孩子进行哭诉一样。
夏美的述说有时是跳跃间断的,而且条理也说不上清晰,但基本上说的还是她对母亲的厌恶。母亲利用父亲的迟钝,仍在红杏出墙,她不能容忍母亲有外遇,认为由这样一位自私自利的母亲所生,她自身也有一种不洁之感,这甚至影响到了她与朋友之间的关系。夏美做不到心无芥蒂地与大家进行交往,结果导致了彼此之间的冲突。
所以出现了啃指甲、扎复数耳洞的现象,夏美有时称母亲为“老太婆”,或骂母亲是“恶魔”,甚至发展到深更半夜突然就不见了,出去买安眠药服用,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不相信母亲,还有就是为自己和母亲相像而感到烦躁不安。
大约二十分钟,夏美就像机关枪一样一个人滔滔不绝,最后不知是说累了,还是由于把自己在心中埋藏至今的秘密一口气发泄了出来,从而获得了一种安全感,夏美大大地叹了口气,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这样就对了。”
我一下子感到夏美非常可爱,连忙抑制住想要去抚摩她脑袋的冲动,接着说:“你的感觉我非常理解。如果我是你的话,也许会做出同样的事来。”
“真的吗?”
夏美好像找到了知音,显出一种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的表情。
“但是,你最好把这一切全部忘掉。如果你一直纠缠在这些事当中,不断地对母亲进行反抗,或者伤害自己,最后什么目的也达不到。像你这样的好孩子,总是被这种无聊的事情所困扰,实在太可惜了。这样一来,不就等于你输给你母亲了吗?与其这样,还不如把自己的生活重心移向外面的世界,自然地和大家进行接触,那么高兴的事和有意思的事多得很啊。”
当我觉得自己又说过了头想要住口的时候,发现夏美一直在频频点头。
从夏美目前的样子看上去,她好像正在准备重新迈出人生新的一步。虽然在此后漫长的人生岁月里,也许还会出现烦恼和挫折,但是那个时候再到这儿来谈心就可以了。
“那么,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我看了一下表,从开始到现在正好五十分钟。
一次的心理治疗时间,大多定为四十五分钟到六十分钟。
从时间上来看,五十分钟刚好合适。
我把和夏美谈话的内容大略记录在病历上,然后到隔壁冰见子医生所在的诊室去了一趟。
冰见子医生正在诊治一位五十多岁的男性患者,看到我问道:“完了?”
“唔,差不多……”
“那,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夏美途中曾经提出要“回去”,但是后来她还是坦率地诉说了自己心中的秘密,因此我觉得还算顺利吧。“对。”我答道。
“你告诉她,如果她还希望进行心理治疗的话,请她跟诊所联系。”
我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心理治疗室,夏美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单手拿着书包站在那儿。
“那么,今天就到此结束,来这儿治疗以后,感觉好点儿了吗?”
听到我的问话,夏美回答:“应该是吧……”
“如果再出现什么情况的话,跟我们联系好吗?”
“那个,您的名字是……”
我连忙把挂在胸前小小的名牌拿给她看,同时自我介绍道:“北向,读北向而不是北风。”刚说了一半儿,夏美噗嗤一下笑了。
“知道了……”
我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是夏美已经朝门的方向走去。没办法,我也跟着出了房间,把病历送到了挂号处。
就在我呆呆地站在办公室中间的时候,听到挂号处的通口小姐正在向夏美收钱。
“收您一万五千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