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22/44页)
但是在叶宗师面前,她还是不好意思起来,脸皮发烫,脑海中只想着到底是要为自己辩解几句譬如“也不是最差的”,还是索性破罐子破摔譬如“是啊我琴弹不好书也念不好就是个小废物”……
叶一城破天荒地先说了话:“以后下学我会教你学琴。”
“学……学什么?”林素问有些不可思议地抽了一口冷气问道。
“琴。”叶一城补充道,言简意赅。
林素问觉得幸福来得着实太突然,砸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一贯想得很开,不管这是叶宗师出于何种动机提出的,总之她有了和叶宗师相处的机会,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吗?她不可置信地补充问了一句:“是只教我吗?”
叶一城侧脸看她,反问道:“为师很闲?”
林素问本能地摆手又摇头,诚恳又着急地辩解道:“不不不,不闲,全天下的人都闲你也不能闲啊。”答完了才歪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在林素问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中的时候,越之墨在墙外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来,怕她被先生逮着,慌忙冲进学院里头去,结果正好遇到了欧阳子卿。
欧阳子卿年幼时候性子就十分沉稳,如今长大了更是内敛成熟,俨然是师弟们眼中的榜样,更是先生们都交口称赞的优等生。越之墨的性格开朗健谈,喜欢结交朋友,如今虽然是师兄了,又有着皇子的身份,可依旧和学院的子弟们打成一片,常常一呼百应,但这两人似乎一直不大对付。
尤其是这两年,两人之间的敌对状态愈发明显了起来。
今夜越之墨摸到了书院里,没见着林素问,心里琢磨着她是不是走错路了,于是又急忙返回,在马车停放处,竟然见到了在自家马车前彷徨的欧阳子卿。越之墨心中不爽,知道他定是在等林素问,给她次日的作业,虽然自己没工夫帮林素问做作业,但这并不妨碍越之墨不喜欢别人帮林素问做作业,暗地里冷笑一声。
两人月下一见,互相面无表情地行了礼,默契地各自别过脸去。越之墨问舒嬷嬷道:“素问回来了没?”得知林素问并不在这里,他心烦意乱地本想再折回去找她,心想她该不会翻墙摔断了腿吧。瞥见一边露出疑惑和关心目光的欧阳子卿,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说道:“你总帮她做作业,你知道这是……”越之墨想了半天,才想好后半句道,“害她吗?”
欧阳子卿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回答他,反而问道:“你总带着她出去,违反院规,可知道这是害她?”
越之墨没料到对方真的会和自己杠上了,问世间能和自己抬杠的也就林素问一个人,岂容他人挑衅?越之墨上前两步,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害她也好,对她好也好,自小素问都是愿意跟着我的。”他刻意强调了“自小”两个字。
欧阳子卿眼光一闪,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佯装疑惑道:“哦?她如今长大了,有了判断后,就如你所说不管是害还是不害,她也总是情愿的。”
两人正交锋之际,林素问披着白色的月光,脸色绯红地回来了,如果仔细看,便能发现她脚步有些颠,可这两人正在气头上,自然是没有发现这些细节的。
“子卿哥哥?”林素问主动招呼道,欧阳子卿见林素问走来先是同自己打招呼,稍显得意地看了一眼越之墨。林素问此刻还被巨大的幸福笼罩着,也未曾发觉两人间的异样,接着道,“你是给我送作……那个的吗?”虽然欧阳子卿帮她做功课的事情早已经不是秘密,但林素问却一直认为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谋,自以为是地格外谨慎。
欧阳子卿浅浅一笑,从书袋里取出一沓宣纸,递了过去。
林素问今夜十分动情,想到自己等了叶宗师这么些年,欧阳子卿就帮自己写了这么些年的作业,这兄弟情可谓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就从口袋里摸摸索索半天,取出了一个香囊,递给欧阳子卿道:“这香囊里是上好的沉香,你若写得累了,可以闻闻它解乏。”这是后宫某位妃嫔听说公主常常学到深夜,特意托人送来的,林素问其实并不喜欢香料,只是觉得这香囊可爱,便带着了,恰逢她此刻心情舒畅,便送了欧阳子卿,觉得有来有往,他给自己写作业才能长远。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一个举动,让气氛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欧阳子卿显然也被幸福砸晕了头脑,愣在那里,竟然忘记接过来。越之墨起初见林素问先跟欧阳子卿打招呼而不是自己有些郁闷,又听着林素问絮絮叨叨和欧阳子卿说话,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毫不知情的林素问用送香囊的方式给这把火扇了一把风,越之墨终于爆发了,怒道:“年纪轻轻好吃懒做!被一点点好处就哄得团团转,这学你上了有什么用?不如把你关在宫里,也不至于这样没有见识。”这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有些颠三倒四,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个——越之墨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