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花季(第9/22页)

这样的遇见是别扭的,也是尴尬的。子言几乎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先和林尧打招呼,哪怕是微微的点头示意她都做不到。日子就在这样的漠然相对中渐渐流逝。

只有在一种情形下,她才可以坦然自若地直视林尧,就是每周一早晨固定的升旗仪式。

旗手一共有三名,除了林尧,其余两名都是高中生。他们通常穿着统一的白色制服,白手套,黑色铮亮的皮靴,在全校几千名学生的注视下,护卫着国旗,缓缓从主席台一角走来。

这个时刻完全不必躲闪,也毋庸担心会被他窥破重重的心事,他漆黑的发线,挺直的身姿,都可以大包大揽地尽收眼底,甚至完全不用担心任何人异样的目光。

每当林尧的手潇洒地一挥,国旗随之在晨风中烈烈展开,子言总会控制不住地望向那幅油画:他立在升旗台上,衣衫雪白,神情庄重,像个受尽造物主宠爱的天使。他凝视着缓缓上升的国旗,目不斜视,台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自然,也包括了沈子言。

黄花时节碧云天

期中考结束之后,光华两年一届的文化节即将来临。

文化节为期三天,内容很丰富,有歌舞表演、书画集邮展、有奖猜谜、解奥数题和征文、演讲、竞技比赛。

许馥芯要参加乒乓球比赛着实令子言好奇了一阵子,“平时没看过你打球啊,难怪你喜欢看打乒乓球呢。”

许馥芯莞尔一笑,“平时找不到女生当对手嘛。”

子言着实有些兴奋,“我一定去给你加油!”

许馥芯笑起来的时候原本有点苍白的皮肤就会泛起浅浅的红色,瞳仁的琥珀色也会稍稍加深,有种寂静的恬美。

她的球技确实不错,在这个男女混合比赛的项目里,居然闯入了1/4决赛。

下一轮抽签的对手是林尧。

等子言闻讯赶到了体育馆,赛事已经接近尾声。

决胜局的分数几乎是交替上升的,这是子言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林尧打球。他神情自如,脸上没有一滴汗水的痕迹,好像如此胶着的分数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与林尧的轻松自然大相径庭的是,许馥芯的两颊飞红,似乎体力有些透支,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观众对一个女生能与林尧战成这样的局面感到兴奋与惊讶,场面相当热闹。子言一眼就看见,在鼓掌加油的人群中,郑苹苹绚丽的笑容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四周此起彼伏的加油声,不停地在体育馆上空回荡。

子言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里明显要突兀的多,“许馥芯,加油。”声音虽然不大,却已经足够让许馥芯听得见。她略略回头,对子言微笑示意。

好似就在一瞬间,林尧的球风突然一变,凌厉抽板,快抢快挡,只用两分钟便结束了余下的比赛。他把球拍随意地扔在球台上,拎起外套,懒洋洋地从子言身边走过。

子言心里不无解嘲地一笑,走上前牵住许馥芯的手,拍着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一直到晚自习快结束,许馥芯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子言想不到止步于八强的失利对她的打击居然这样大,不免暗暗诧异。

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许馥芯忽然回过头对子言说:“今天谢谢你。”

子言诚恳地劝慰她:“你不要太在意,一场小比赛而已。”

“我知道。其实输给林尧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丢脸的是……”她顿了一顿,低声说,“他根本就没有出全力。”

子言勉强微笑,“也就是说,他一直在放水……”

许馥芯重重地点头,“以林尧的水平,怎么会和我打这么久?他要是倾尽全力比赛,我会觉得他尊重我,输也输得心甘情愿,而现在这样子输掉比赛,我只会觉得难堪。”

“这件事你可以换一个角度看,也许他正是为了尊重你,不忍心看你输得太难看,才有意放水给你。”子言的这番话说得很慢很吃力。

许馥芯愣住了,“这个解释好像很合乎情理,”她倏然一笑,“现在我心里好过多了。”

想起林尧那无视的表情,心里却仿佛有些微微的灼痛,子言不由自主便咬住了下唇。

文化节第二天,有郑苹苹她们班的歌舞表演,主席台下围满了学生。子言本来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被许馥芯好说歹说拉了去看热闹。她们坐的位置比较优越,就在主席台的左侧,可以将台上台下一览无遗。许馥芯笑笑说,她表姐是学生会文艺部的,给开了个后门。

欢快的音乐响起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被舞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郑苹苹是当之无愧的领舞,她柔软的肢体与娇美的身段令台上台下发出一片赞叹声,就连子言也忍不住想要拽着许馥芯的胳膊骄傲地说,这是我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