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童年(第10/17页)
李岩兵莫名其妙地搔搔头,“议论你什么?没听说啊。”以打听消息和掰八卦出名的小李子都没听说,子言心里骤然一宽。
裴蓓是绝对靠得住的,可是林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奚落嘲笑自己的良机?她百思不得其解,微微侧头,不由自主望向左侧斜30度角那张课桌。
课桌的主人今天依旧衣衫雪白,唇红齿白的面庞平静无波。他端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收拾着书本,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哪怕最平常的动作,他做起来的气派也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也许是感觉到了子言的目光,林尧漫不经心地朝她扫了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一触,子言莫名感觉自己浑身如同过电般一抖,同时清晰地看见林尧的长睫毛也在同时一颤,眼神流转间,一圈涟漪的细波渐渐在眼眸深处扩散开来。
两人都很不自然地收回各自的目光,子言为自己居然毫不羞耻地盯着那个人看了这么久,还看得这么清楚感到痛心疾首,偏偏又无法缓解这种情绪,只得一扭头拍着李岩兵的肩膀大声说:“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和风吹暖,碧天如洗,阳光洒在车窗外每一排疾驰后退的树木上,绿叶晕染着粉金的光泽,一簇簇迎风招展着,像快乐的时光在未来延展,教人心也一鼓一鼓像被吹足了气的气球,飘摇着直上蓝天。
子言和裴蓓头挨头亲密地挤坐在一排,分享着彼此携带的水果、零食,在这样快乐的时候,裴蓓提及那个名字无疑大煞了风景,“子言,你觉得林尧……”
子言的眉头分明皱了起来,“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裴蓓摇一摇头,“你干吗这样讨厌他?”
子言扭过头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淡淡回了一句:“不为什么。”
“其实,”裴蓓白瓷般细腻的肤色有抹浅红,欲言又止,“他这人蛮好相处的……”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帮他说话?”子言仍然绷着脸。
裴蓓两手一摊,“你以为我是李岩兵啊,墙头草两边倒。”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用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就是觉得他为人其实挺大方的,不像你,一点小事记仇到现在!”
子言隐隐觉得心里有些闷痛,“我小气?我记仇?他那人,好像生下来就不会用正眼看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子言,都快毕业了,不别扭了行吗?林尧昨天还让孟春天邀咱俩上他家去搞个毕业聚会呢!”
“我才不去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啊?”心里却像被什么柔软的触须悄悄挠了那么一下。
“不行!”裴蓓急了,一下抓起她的手,神情少有的认真,“同学几年,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人家都主动和解了,你要还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心胸狭窄了——可是我知道,子言,你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我都已经答应孟春天了。”裴蓓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如果你不去,那我只好也不去了……”
“别,别,我考虑考虑吧。”裴蓓使出杀手锏,子言立刻就觉得一个头变做两个大。
省城公园的花花草草和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晃得人有些眼花,好容易等到白老师宣布完纪律和集合时间,一声“解散”还没说完,哗的一声,一群人早已迫不及待地一哄而散。
裴蓓指着不远的地方,“升降飞机最好玩,上次跟我爸来玩过。可惜人太多,要排队。”
“我去排队,到时候叫你。”子言贴心地替裴蓓将书包拎到自己手上。
裴蓓点点头,“那我去买酸梅粉。”
升降飞机前果然人头攒动。子言百无聊赖,扭头看了一眼周围,不远处,刘老师端着相机走了过来,眼见得镜头就有扫向自己这边的趋势,她将身体不自然地一侧,冷不防就瞥见了一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林尧都是人群中的光源点,想要忽略他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平心而论,换了子言自己当老师,大概也会喜欢林尧这种学生,永远干净整齐的着装,清爽怡人的气质,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春风拂面般清朗柔和。只是,这微笑从来吝啬于在她面前绽放。
子言几乎是以让人察觉不到的眼风扫了一眼林尧。他跟往常一样,穿一件雪白干净的衬衫,手臂上搭了件浅蓝的运动外套,面容被阳光照得有点泛红,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正对着升降飞机前排的长龙皱眉。
“林尧,我这儿有位子,到这儿来吧!”子言身后一个叫吴珍的女生忽然尖叫起来,拼命朝他热情地挥手。
对这样过份的热情,林尧显然已经见惯不惯,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点窘,他略微瞥了一眼吴珍,轻点一下头算是回答,然后立刻轻咳一声,抬脚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