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第6/10页)
锦书被他唬住了,“说”:“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
萧山盟“说”:“对呀,所以你快速沦陷也不必感到遗憾,往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在空中楼阁底下添砖加瓦,加固地基,就是你好好享受被追求过程的时候了。”
锦书才明白他兜圈子表达的意思,脸唰地红了,不依不饶地“说”:“谁和你一见钟情?你那天的样子傻得要命,如果不是看在你会打手语的分儿上,我才不给你留通信地址。我看你是自作多情吧。”
萧山盟知道她要面子,不和她争辩,只笑嘻嘻地看着她,看得她脸色绯红,作势攥起拳头要打他。
远处的灌木丛中有个人在偷偷看着他们。他们的每一次嬉笑、每一下动作,都在撕扯她的神经。她感觉她的心在滴血。她反复告诉自己要坚强,要耐心等待,萧山盟是爱她的,属于她的,他只是暂时迷失了方向而已。
白衣胜雪的百合呆立在夕阳余晖里,站成一座雕像。
李曼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和她面前,他俩既惊讶又惊骇,倒像是做了亏心事被抓现行似的。
李曼的头发蓬松散乱,披一件肥大而敝旧的风衣,趿拉着一双条绒布鞋,一反平日妆容整齐的优雅形象,显然出门时匆匆忙忙,没顾得上收拾自己。
萧山盟非常不满,甚至有些恼火,觉得李曼这次是做过头了。她在跟踪他们?监视他们?这种做法不仅侵犯了他的生活空间,也禁锢了他的自由。即使是亲生母亲,这种做法也非常不合适。他的情绪全在语气里表现出来:“妈,您怎么来了?”
李曼也很气恼。她已经下定决心让萧山盟和锦书分手。那天在电话里给锦书下了最后通牒以后,她以为两人会尊重并采纳她的意见。她是一个古典女人,虽然受教育程度不低,但是对男女感情的理解还停留在旧式阶段,她以为父母的意见对恋爱中的男女至关重要,或者说起着决定性作用。她以为女人在爱情中应该是被动接受的,自尊排在第一位。通俗地说,不管女人怎么喜欢一个男人,都不能过于主动,不能“不要脸”。她既然已经明确表达态度,锦书就应该知难而退,不再和萧山盟接触,更不能主动贴上来,要给自己留一点脸——这符合大多数母亲的思路,一段失败的感情,责任一定在于女孩子,和自己儿子无关,这是人类共有的趋利避害心理在母亲身上的表现。
李曼在最近十几天里一直在监控萧山盟的行踪,她也委托章百合协助执行这个任务。她对儿子的表现基本满意,以为他是孝顺、听话、识大体的,通过她苦口婆心的教诲,儿子已经幡然醒悟,慢慢切断和锦书的往来。李曼不大相信世界上有“非你不可”的爱情,她认为两个人的结合是社会环境、家庭背景、教育程度和经济条件的综合考量,她认为自己在对待儿子的恋爱问题上已足够开明,如果锦书没有她的罪犯父亲这一“致命硬伤”,她绝不会狠下心来棒打鸳鸯。
李曼不认为她有分毫错误,真理站在她这边,她迄今所做的一切都有理有据有节,符合一个有道德底线的人、一个理智女人、一个伟大母亲的身份。一言以蔽之,她是为儿子好。
所以,她接到章百合的通知后紧急赶到“现场”,见萧山盟和锦书没有一星半点分手的迹象,反而你侬我侬,比从前更加亲热。这让她有种不期待的疼痛,怒气全写在脸上,对萧山盟的问话毫不理睬——她主观认定这是锦书的错,一个上高中时就敢勾引校长的女生,一个家庭背景复杂的心机女生,萧山盟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注定要被她玩弄于股掌间。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锦书你过来,我有几句话对你说。”锦书的脸白了,惨淡的白,没有一丝血色。她想这应该就是决战了。无论战局怎样发展,她都没有获胜机会,她终将失去她的爱人,即使赢得他的心,也无法赢得他的人。她的心坠入万丈深渊。面对李曼的咄咄逼人,她竟说不出话来。
萧山盟也意识到局势的紧绷,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这关头如果稍有退让,就会让李曼误以为有隙可乘,无休止地穷追猛打。他必须让她明白,他和锦书的感情水泼不进,刀砍不断,让她彻底断了插手的念头。必要时,即使伤了李曼的感情也在所不惜,毕竟他们是母子,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修补,而一旦和锦书分手,再要把她找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他一开口也没好气:“妈,有话就在这里说,需要背着我吗?”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李曼说话,以前即使在愤怒的情况下也不曾有过,所以她立刻就敏感地察觉到了,儿子的语气里有敌意,有宣战,有和锦书统一战线的意味,这让她更加光火。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索性就撕破脸吧,搞得难看也顾不上了,于是她不理睬萧山盟,疾言厉色地质问锦书:“那天我已经在电话里表明态度,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萧山盟和你也不般配,所以不希望你们再处下去。今天我就想听到一个明确回答,你到底同不同意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