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第3/6页)
李曼说:“处一处就熟了,人还有生下来就相互认识的?”想一想又说,“她是锦书的朋友,你们还在一起吃过饭,怎么会不熟呢?”
萧山盟说:“锦书的朋友,未必就是我的朋友。”
李曼说:“你越来越会顶嘴了。百合这女孩子挺不错,长得漂亮就不说了,嘴巴甜,人也朴实。锦书的嘴巴也甜,就是个性太强,而且有城府,不像百合那样心思单纯。”
萧山盟心想,你把两人颠倒来看了,不满地说:“您别瞎说行吗?只见过一次,就胡乱给人做评语。再说她俩比得着吗?以后请您别拿锦书和别人比。”
李曼咂舌说:“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娘了。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吗?再说,锦书确实比百合有城府,你和锦书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她跟你说过她家里的情况吗?都到这程度了,还藏着掖着的。”
萧山盟说:“别人家里情况有什么好打听的,说不说都是她的自由。”
李曼不高兴地说:“对别人不说也就算了,对咱们她总该说说吧?我和你爸都不是势利眼的人,比咱高的不巴结,比咱低的也不会看不起,不管她家里什么情况,只要是本分人家,不违法乱纪,我和你爸都能接受,保证不出幺蛾子,不搅和你们。但是你们俩在一起都半年多了,她家里的情况跟咱们提都不提,算怎么回事?”
萧山盟替锦书辩解:“就是觉得没必要吧,我和她谈朋友,不关她家什么事。”
李曼叹口气:“怎么可能呢?你就别替她找借口了。你们这种校园恋爱我见多了,家庭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尤其像锦书这样的外地学生,如果她父母干涉,非要她毕业后回老家去工作,你俩就面临难以跨越的障碍。咱家就你一个孩子,从小到大没离开过景海,要是跟她去楚原,简直是把我和你爸的心剜走了。”李曼说着,眼圈就红了。
萧山盟见母亲认了真,不敢顶撞她,竟无言以对。他没想过母亲说得那么远,毕竟离毕业还有两年多时间,到时再筹划也来得及,何况他还打算读研究生,想拉着锦书一起报考,如果两人都顺利考上,是最理想的结果。他对自己的学业有信心,也相信锦书只要有考研的意愿,就一定能考上。她的基础知识非常扎实,人又刻苦、聪明,也许是萧山盟见过的最聪明的女生。
不过这毕竟是八字还没一撇的计划,他也没跟锦书提过,来日方长,他沉得住气。
他理解李曼的担心。他家就住在大学校园里,听到过太多千姿百态、千奇百怪的爱情悲剧。毕业季也是分手季,个性“潇洒”的,挥挥手告别,丢开一棵大树,奔向一片森林;个性执拗的,哭天抢地,寻死觅活;而内心深爱着彼此却迫于形势分手的,往往是一朝离别,一生伤心。
李曼不愿意看到萧山盟遭受这样的人生挫折。她了解自己的儿子,他继承了他父亲的性格,真诚专一,既然爱上锦书,就投入全部身心,爱得深沉炽热,他在感情上是输不起的人。
李曼有一个未经证实的猜测,锦书对她的家庭情况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也许是因为她父母有一方或双方是聋哑人,不然锦书怎么会熟练掌握手语呢?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锦书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自卑,她和萧逸都相当开明,对残疾人绝没有丝毫歧视。当初他们误以为锦书是聋哑人,也没有多么强烈地反对,又怎么会不接受她的父母呢?
李曼认为她的猜测很合理,不过她又不好直接问锦书,有两次旁敲侧击,都被锦书搪塞过去,这让李曼心里疙疙瘩瘩的,感觉自己不被信任,而锦书为人不够坦诚。
在红星福利院遇到章百合后,萧山盟对她更加防范。他对红星福利院很有感情,不能由于章百合的原因就不再上门服务,但他每次去以前,都会核对义工名单,只要有章百合的名字,他就换一个日子。
他渐渐发现一个规律,章百合不仅去红星福利院,她的服务地点是随着李曼走的。李曼的对口单位有一所聋哑学校、两家福利院、十一个社区,她每周调研一个地方,而她出现在哪里,章百合就一定跟到哪里。
李曼毫不掩饰对章百合的喜爱,隔三岔五就会提起她,赞美不已,让萧山盟浑身上下不自在。
萧山盟刻意躲着章百合,她却主动“打”上门来了。
那个周末才吃过晚饭,章百合打来电话,说她就在楼下的公用电话亭,想上来看看叔叔阿姨,不知道方不方便。
李曼对着话筒一迭声地说:“方便方便,能找到家门吗?要不要我下去接你?”
章百合说:“不用了,能找到,我这就上来。”
李曼一手拽着萧山盟的胳膊,一手取出十块钱,说:“楼下的菜市场还没散,你快去从东头数第三个水果摊上买几斤荔枝回来。我下班时看见的,是新鲜荔枝,百合最爱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