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穷匕见(第39/62页)

被禁锢在一个狭小空间中的感觉并不好,但两个人的体温互相温暖着对方,在更深露重的荒林中,却比任何御寒的衣物都要管用。

而这短短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弥足珍贵,哪怕明日还不知要面对什么,此时此刻难得的平静,也给了几个人来之不易的缓冲。

朱明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此情此景换在平时,非将她爹爹活活气死不可,而他倘若不打算娶她,她不抱着大石头去投江,也跟什么名门闺范、良缘佳偶再无缘了……

算了,不是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吗,反正荒郊野外的也没人知道。

原以为要干瞪着眼睛到天亮,想不到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没过一刻,便沉沉地进入了黑梦。前半夜经历的种种恶遇,仿若是一场糟糕的噩梦,之前的那些惊慌和紧张,还有浑身的疲惫,也都随着这场梦逐渐地烟消云散了。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梢,投射在脸上时,朱明月睁开眼睛,网兜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两棵树的距离之外,是阿姆睡着的地方,斜下方就是篝火,因里面埋着两截火把的头,一直烧到天明还没熄灭。热烘烘的,让阿姆着实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

各自从网兜上跳下来,主仆二人活动了一下四肢,都有些腰酸背疼。

“王爷呢?”

阿姆奇道。

“不是打猎去了,就是找水源去了。”

这位看似“养尊处优”的黔宁王,竟还是个野外生存的好手,看他昨夜干脆利落、驾轻就熟的劲儿,定是没少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待过。想来行伍出身,常年随军打仗的将士都曾在最艰苦的环境中求生,而他毕竟尊贵煊赫,居然也习惯了自力更生不输于普通兵丁,能干得让人想叹气。

阿姆骇吓了一下,捂唇道:“奴婢该死,都是奴婢起晚了,居然让王爷亲自去……”

朱明月道:“你不熟悉环境,容易迷路。”

“小姐,奴婢一点都没帮上你……”阿姆低下头,愧疚难当。

“没有谁会万事精通的。”她轻声安抚。

“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就在这时,被猜想去打猎或者取水的男子回来了,身后还拖着一根满是绿叶的树杈,“你家小姐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哇,好多野果啊!”

阿姆定睛一瞧,那拇指粗的树杈上不止有树叶,还夹杂着好些果子。

朱明月走过去,蹲在树杈边,“王爷确定这东西能吃?”

金锈色的长串,粒粒很小,有些像沙棘。但现在是七月份,还不到沙棘的果实成熟期,而沙棘果成熟时,叶落果出,也不会有这么多绿叶交杂。

“没找着水源,只有这东西能补充些水分了!”

沐晟说着,放下枝丫,从怀里掏出一个皮毛灰秃、长尾巴的东西。

阿姆一见,顿时跳出去几丈远。

老鼠!

朱明月也被骇得一跳,险些没跌坐在地上。却见沐晟无比淡定地从枝杈上摘下一粒果子,递给掌心里的灰色小东西,“你看,它都能吃,说明这野果没毒。”

“王爷就为了这个……捉它回来?”

灰不溜丢的小身体,抱着那枚果子,露出两颗又长又弯的大门牙,“咔嚓”几下,一个果子就吃完了。红莹莹的一对小贼眼,还往阿姆的方向瞅了瞅,然后朝她露出森森的小牙齿。

“它、它看奴婢了!”

阿姆战战兢兢地道。

沐晟拎着小东西的后颈,将它提起来,朝着朱明月晃了晃,“我发现这地方不仅绿植很奇怪,虫蚁很奇怪,连小动物也生得很奇怪——它不是硕鼠,是松鼠!”

小东西在他手中一晃一晃,小爪子使劲抓挠,张牙舞爪。

朱明月惊诧地看他:“松鼠?”

松鼠怎么长成这个样子?谁见过松鼠拖着一只无毛的尾巴,又细又长,尖脸大耳朵,还有肥胖短小的身体!

“的确是松鼠。因为它住在树上。”

朱明月更奇:“可这林子里好像没有松树。”

没有松树、没有松果,它以何为生?

沐晟耸了耸肩:“我看到它的时候,它的确是在树上。”

吃果子、栖息在树上……

朱明月想了一下,稍稍恍然道:“有种硕鼠在树上营巢,以果实、种子、茎叶和嫩枝为食,也食昆虫和鸟卵,体腹面灰白、污白色,尾扁而细长。说的应该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