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宅(第40/46页)
“你尝一尝吧。”
玉罕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去,肝胆俱裂地扑到刀曼罗脚边:“夫人,奴婢当牛作马在神祭堂这么多年,从来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奴婢冤枉,奴婢真是冤枉的……”
“瞧你,哭得心都碎了。”刀曼罗怜惜地看着她,“这么冤枉的话,不妨证明给我瞧瞧。”说罢,抬了抬手,朝左右武士递去一个示意,“伺候玉罕姑姑。”
玉罕“啊”的一声尖叫,下意识地就想扒住刀曼罗的腿,却被两名武士粗暴地往后拖拽,三两下死死地按在地上。一个侍婢走了过去,捡起掉在地上的红色香丸,掐住玉罕的下颚,使劲掰开她的嘴,将香丸往里塞。
玉罕被勒着仰起脖子,捏着两腮,“呜呜”地发出悲鸣的叫声,嘴里的香丸却不受控制地从喉咙咽了下去。两个武士扳着她的肩膀不容她挣扎,好一会儿,才放开了手,玉罕直挺挺地跌在地上,拼命抠着喉咙,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干呕。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她是玉罕,是神祭堂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教习姑姑,是深得土司夫人信赖的大红人!土司夫人因何会听信了一个外族小贱人的蒙蔽,连一点辩解和求饶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让她吃这不辨所以的东西!
玉罕眼睁睁地看着那铺着雪裘的太师椅上,媚眼如丝的女子,慵懒自得无动于衷的模样,脑中放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目赤红嘶声喊道:“刀曼罗,你是不是根本想利用这个机会,将我置于死地?为什么……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神祭堂,你不念我功劳,反而因为一点小错让我去死?你这个下贱胚,我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旁边的侍婢面色一寒,就想上前堵住玉罕的嘴,却见她忽而癫狂地大笑,叫道:“召曼、召曼,你这个淫棍、色魔,没用的废物,墙头草,枉我跟了你,你却一点都帮不上我!活该你被雅莫那个吃人的老妖婆取代……贱人、恶鬼,你们都该死,你们都会遭报应、遭报应!”
这歇斯底里的癫狂煞气,与刚刚跪地求饶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判若两人。玉罕喊到一半,面容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佝偻着身子不停地抽搐……不一会儿,就躺在地上不动了,一股甜腻的香味从她的口鼻中弥漫出来。
“呵,还真死啦!”
刀曼罗瞪了瞪美眸,像是有些不可置信,但转瞬就扬了扬唇角,颇有些无辜地说道:“哎,我只知道这玩意儿用来熏香,不知道吃下去竟会是这样……”
朱明月望着地上那具七窍流血的尸体,面色青紫,眼神已经涣散,只有瞳孔里还残留着一丝濒死前的不甘和怨毒。强烈而令人心醉的神药,具有那种让世人沉湎在醉梦中的沉迷,让女巫雅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却又不知道,玉罕因此死于非命。
即刻有奴仆手脚麻利地将玉罕的尸体拖出了殿外,又擦了血迹,在上面撒上一层薄土。
“好了,这地方刚死了人,实在晦气。妹妹跟我来,咱们去里头聊聊。”刀曼罗很是嫌恶地扬了扬手,从太师椅上施施然站起来。
死了人,跟谈论天气一样平常。
朱明月亦步亦趋地跟着刀曼罗走进那扇开在墙上的门,这是一道暗门,穿香殿的这一面,彩绘着大片锦雀的图案,流光溢彩的色泽,恰到好处地遮掩住了开阖的缝隙;一双双乌溜溜的雀瞳,是凿空的暗窗,从外面看,看不出任何端倪。等走进内里,布置得极其雅致华丽的暗室,四面封闭,出口显然也是一道暗门,保证了整间暗室的密不透光。
谁会想到这座用于教习待选祭神侍女的殿阁,在不易察觉的暗处有一双眼睛,时刻窥视着殿里面的每个人。只是出乎朱明月预料的,藏在暗室中鬼祟的人不是大巫师召曼,不是土司老爷那荣,而是土司夫人刀曼罗。
看来这那氏土府的人都有偷窥的癖好。
室内靠西面墙壁是红木矮桌,北面的墙上则嵌着三个琐窗,窗外却是结结实实的砌砖,嵌着掌灯的凹槽。在南面摆着一张檀香紫檀木贵妃榻,壁悬漆画屏风,贵妃榻上竖摆着云腿贴金箔的炕桌。
炕桌上,搁着一枚鱼形的钥匙。
玉罕猜得没错,在朱明月迷晕雅莫时,确实不止偷了一把钥匙:除了神庙石窟的那把,还有祭神阁的。但是破坏祭神阁、盗空神龛、斩首神像的人,并不是她,在偷走钥匙的当日傍晚,朱明月就让人将另一枚鱼形钥匙送到了土司夫人刀曼罗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