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刀口舔血

秦邵宗若无其事地将房门阖上, “秦二被我派出去探路了。”

黛黎想到了后方。

秦长庚的粮线从北方来,也就是要经过北面雄峰旁的主道。粮道尤为重要,一旦被截便有陷入绝境之风险, 因此在战事起时,免不了派散兵来回疏通, 确保粮道周围无伏兵。

黛黎理所当然地以为儿子去了后方,她知道这项差事相对安全,但还是多问了一句,“有多少人与他同行?”

秦邵宗:“二十人。”

话落, 男人拿走了黛黎手中的书册, “夫人不必担心,秦二一身武艺学得不错, 此行不会出事。时间不早了,你我早些休息。”

榻旁的挂帘垂下, 很快,房中灯火也熄灭了。

灭了灯, 黛黎却没什么睡意。而她对此心知肚明, 和春苗山剿匪不同,和先前半夜出城也不同,这回州州很可能是领头。

他无需听旁人命令,亲自带队, 自己做决策。与之相对的, 一切责任他得自己担,无旁人可以依靠。

“州州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黛黎问。

秦邵宗只说几天,没有具体明确。

黛黎还想再问,但身旁的男人仿佛知晓她想说什么,干脆翻身压上去, 接着低头俯身,连声音都含糊了许多,“过几日便开战了,战时军令如山,我怕是不好慰劳夫人,不如现在先填上。”

开了一扇窗的房中引入一段月光,在不甚明亮的屋内,隐约可见薄衫滑落肩头,女郎连着白皙颈项之下,是如明月般皎洁的雪肤和耸起的圆润山丘。

一场情事酣畅淋漓,但这回重新挨到枕头上,黛黎却没有像以往一样迅速入睡。

一股浅淡的焦躁萦绕着她。

而那颗很早之前就种下的、名为不安的种子,在这一夜长出了更长的根系。

而同一时间。

在夜幕浓黑的夜,一队自吴冈方向来的人马悄悄摸到了六丈平县的西侧。

秦宴州眺望远处,竟见六丈平的西郊空空如也,并无驻扎军队。

青年眼中掠过一缕疑惑。

“都尉,徐州军不在西郊,难道在东郊?”同队的荀禾低声道。

暂被封为都尉的秦宴州说:“去东郊瞧瞧。”

一行人摸到东郊,果真见东郊架起了连片的营帐,军中置有火盆照明,间隔有序,在夜里将整座军营映得如同一头盘卧着休憩的斑斓大虎。

荀禾惊讶道,“竟真在此地,没想到李徐州真要撤兵,他居然舍得就此打道回府。”

别看东郊和西郊只有一字之差,但真算起来,这位置还是很不一样。

六丈平本就在吴冈县的东侧,如果军营扎在西郊,战事一起可以尽快挥军响应。然而扎在离战场更远、却离徐州更近的东郊,怎么看都像真要回家。

秦宴州沉默片刻,还是摇头:“此时下定论尚早,再看。”

天上圆月逐渐西坠,不知不觉一宿过去了。

天亮后,徐州军营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巨兽,起身抖了抖皮毛后,拖着自己的储备粮继续往东行。

不知是带着的粮食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步卒占半数以上的徐州军走得并不快,在第二日日落时,才堪堪走到六丈平东侧的江口小县。

这一回,他们同样来到了江口县的东郊,在东郊扎营。

江口东郊的地形较高,可以说是个小矮丘,军营扎在高处,不如六丈平的好窥探。且中途对方派过几回斥候,秦宴州为保稳健,没跟太近。

一宿转眼又过去了。

等金乌再次升起,这回远处的庞然大物整军后再次出发,依旧是继续东行。

从远处看,扬起尘土滚滚,气势恢宏,完全是大军动身。

秦宴州等他们走出一大段,才领人来到徐州军先前驻扎过的那块地儿。行军野炊之法向来是埋锅造饭,即在地上挖一个坑作为临时灶台,再在其中安锅。

秦宴州看着满地的坑,“数一数。”

各自划了片区后,一行人迅速点数。

天亮以后,江口城门迎来送往,商队继续通行。秦宴州听到不远处路过的商贾议论:

“听说吴冈那边打起来了,幸好昨儿听到风声没去吴冈,否则丢了货事小,小命没了事大。”

“高兄说得是。唉,也不晓得战事何时能结束?话说,长安那位和北边那位都发了文,你们信谁?”

“……北边的吧。咱们大燕过往几十年都是秦氏镇守边陲,那位还把外族打服了,比长安那位只会纵容亲族到处收刮的好太多。”

“也是,我听我一个北地的远方表兄说,好像那位君侯和他夫人在捣鼓一种东西,说是能增加粮食产量。不管真假,有这份惠民之心总归是好的。”

“不过还是快些结束战事吧,说实话,只要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上头那宝座谁坐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