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白首同心度岁寒(第2/3页)

这人下颌还冒着硬挺的胡茬,他蹭的时候,黛黎总觉得头上有块钢丝刷在磨她。

怪怪的感觉。

黛黎试图拿开腰上的大手,“常不常来不知道,我只知晓你该出门了。”

秦邵宗顺着她的力道松开一些,又未完全放开她,而是拿住她腰上两条松松垮垮的腰带,保持着后拥的姿势,认真帮她系上。

待二人出帐,黛黎抬头看日,猜测现在大概是辰时初,也就是早上七点。

时间还早。

黛黎和秦邵宗先去找了丁连溪,后者听闻他负伤,当即变了面色,不过又见秦邵宗若无其事,才镇定了些。

秦邵宗直接脱了外袍和里衣。

一日都未有懈怠的武将浑身腱子肉,胸肌贲张,流畅有力的线条往下收紧,勾出精壮的劲腰,腹部肌理块垒分明。除衣后,他抬手将衣裳挂在木架上,展臂间青筋脉络若隐若现,一股雄性的浑厚力量感扑面而来。

这是一具正值春秋鼎盛的健壮的男性身躯,像一把久经淬炼的刀,非毛头青年可比。

只是这一身的深色肌肤上,此刻却和调色盘似的。除了陈年老疤以后,还有一些淤青和三四道或深或浅的刀伤。

黛黎只粗略看了一眼,便匆忙移开,但微微翻开的皮肉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可怖得紧,“你、你不是穿了黑甲吗?”

“后面才穿上。”秦邵宗说。

他面色如常,丁连溪为他包扎时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和黛黎继续说话,“夫人,你封君一事怕是得延后一些。”

黛黎想转头,但又硬生生克制住。她是真看不了一点血腥,甚至还有点晕血,“延后?你确定不是取消?”

“该是夫人的东西,谁也拿不走。”秦邵宗沉声道。

黛黎心思转了个来回。

听他这话,是还想要入京的意思。但他既是带着一身伤回来,昨夜肯定和董宙闹翻,这闹翻了还如何入长安?

难道……

“昨日董丞相没死在你手上吧?”黛黎问他。

秦邵宗眼中多了几许冷色,“时机不对,且让他再苟活一段时日。”

黛黎若有所思,但想了片刻就想不动了。

现在辰时初,她昨夜卯时才到的兵营。睡没几个小时又起来了,而过了最初那一阵,困意排山倒海。

黛黎没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

她不看秦邵宗,但后者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见状对丁连溪说:“从涧,就这等挠痒痒的轻伤,随意处理两下即可。”

丁连溪心知主公一向对疗伤没耐性,今时今日能依旧强壮,也全托那副远胜于常人的超强体格的福。

往日他劝了又劝,主公不怎么上心,如今……

丁连溪看着黛黎,但话是对秦邵宗说的:“主公,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①

这话原意是指居安思危,如此个人和治国皆得以安。如今丁连溪用此来隐晦提醒。

黛黎注意到丁连溪看她了,卡顿的大脑勉为其难又转了一下,随即她望向秦邵宗,话里带着没睡好的暴躁,“先生给你好好包扎,你坐着等医治就行,哪来这么多话,在那叽里咕噜抗议什么呢?”

秦邵宗:“……”

丁连溪轻咳了声,压下快溢到嘴边的笑。

自古就有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现在主母的“巴掌”落下去了,是时候轮到苦口婆心的他献上“甜枣”。

然而有人比丁连溪更快开口,是话还未说完的黛黎:“我家乡有过这么一份调查,结合各项指标综合来看,正常情况下男人的寿命会略短于女人。”

丁连溪在心里大抽一口凉气,但黛黎还没说完。

她继续道,“至于那些不听劝、不听讲,还仗着身体好胡作非为的,等老了更是先行走几步。君侯以后日理万机,有的是操劳的时候,您说我是不是该提前为自己打算打算?”

秦邵宗一张脸黑了个彻底,他厉声斥道,“荒谬!”

也不知道是说桃花源的调查结果荒谬,还是说黛黎的打算荒谬。

平日掌千军万马的男人甚是威重,这一呵叫丁连溪狠狠抖了下。

黛黎面无表情,突然一声不吭转身往外走。

她一走,原先坐着的秦邵宗下意识站起身,想跟着上前,但他身上还缠着未绑好的布带,带子的另一端在丁连溪手里。

“嗳,主公您还不能离开!”丁连溪抓紧布带也不是,松开也不是,忽地灵机一动道,“您的伤还未包扎好,此时回去主母见了说不准会不虞。”

男人脚步停下,额上青筋跳动几下,到底坐回去,“速度快些。”

黛黎回到小帐,慢条斯理地除了衣裳,重新上榻。如今是夏日,软榻上还残余着些许热度,她拉过被子一角盖在肚子上,合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