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被抛在了时间的长河里……(第2/4页)

私心里,孙娘子却不认为此行会有收获。

她爹不当驵会许多年,也离开钱唐许多年。那秦家要找的小儿才走失半载,这时间哪对得上?

往秦家去的驵会几乎将秦府的门槛给踏平了,却通通铩羽而归,连人脉最厉害的赵铁头也不例外。依她看,那小儿多半是悄悄死在了旁的地方,风一吹,雨一下,尸首面目全非,说不准还被城外的野狼叼了去。

丈夫钱钻眼睛里了,昏头了,如今找上她爹急病乱投医。不过她确实想回娘家,自然不会犯蠢阻止。

李阿牛话落后,着急地看着孙老头。

孙老头左手拿着陶制的杯子,右手执木箸,眼睛盯着面前的烤鸭,一眨不眨的,仿佛在思考待会儿夹哪块肉。

时间久到李阿牛都绝望了,他移开眼,打算喝口黍酒消愁,却陡然听见——

“见过的。”

李阿牛虎躯一震,连连发问:“孙舅,你确定你见过的小童是我方才说的那个?你何时见过他?在哪儿见过?那小儿当时如何?他又去了何处?”

孙娘子也懵了,“爹,你不是七年前就不当驵会了吗?”

孙老头谁也没看,仿佛陷在自己的回忆里,“那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八年,九年,还是十年前,具体我也记不清了。那小孩我是在城外河边碰到的,当时他整个人湿漉漉,头发很短,大概这个长度吧……”

孙老头放下木箸,用手比划了下自己的脑袋,手掌距离头皮连半尺都不到。

“我从未见过留那般短头发的小孩,且那小孩穿着很奇怪,短衣短裤,穿的像个下田耕作的庄稼汉。但他却又细皮嫩肉,白净得很。当时我看他孤零零一个,且河边风大,忧心他被风吹病,恰好我身上带了燧石,就让他先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他烤干。”

“后来呢,后来如何?”李阿牛追问:“他身上有浅褐色的水滴形胎记吗?对了,还必须得在右肩处的。”

孙老头举杯喝了口酒,没有立马回答李阿牛的话,而是顺着记忆说:“他喊我叔叔,请求我送他去个什么局,还说自己手上一个东西坏了,联系不上他妈妈,想问我借个物件一用,那小儿甚至还主动报了一串长长的数字和一个名字,我猜那个名字就是他口中的‘妈妈’吧。”

孙娘子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爹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局,什么手上东西坏了……

妈妈是什么称呼,是指代母亲吗?

难不成因着对方胡言乱语,让她阿爹记了那么多年?

“那小孩约莫这般高吧。”孙老头抬手在旁边比划了下高度,“人不大,明明瞧着挺机灵,举止有礼,说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是个痴儿。当时我猜测他是某大户人家之子,帮他烤衣裳也不过是想送他回家后领个赏钱。”

李阿牛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刚才无论是孙娘子,还是他,都忘了说“五尺七”这个信息。

但刚刚孙舅随手一比划,那高度正是五尺七。

孙娘子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重复丈夫先前的问题,“那、那他右肩处有水滴胎记吗?”

孙老头点头又摇头,“好像是有个胎记,好像又没有,我哪还记得请。”

“不吃了。”李阿牛摔了筷子,根本没心情用膳:“孙舅,你快随我们去钱唐,咱们讨赏去!大宅,旺铺,良田,还有上百两银钱,都是咱们的了!”

孙老头几杯酒下肚,不知是有几分醉意,还是仍陷在回忆里,并无动弹。

他没反应,他老伴王氏听了却两眼放光,“老孙,快去钱唐领赏。上百两呢,还有源源不断能赚钱的铺子,就算你剩下那条腿一并断了,下半辈子也不用愁,到时你想要多少好酒买不到?”

孙老头打了个激灵,也忙站起身,“走走走,去钱唐,立马就去。”

一家人都很激动,除了孙娘子。她后面一直未说话,眉间拧出一个小疙瘩。

她爹口中的“见过”,起码是七年前的事了,贵人家的小儿才不见半年,这怎么看都对不上吧。

钱唐,秦宅。

自大半个月前,接到秦邵宗的手书后,秦然就再没回过繁花郡,他以钱唐为中心辗转于各郡,后面主要在钱唐落脚。

眼见离一月之限,时间还剩七日不到,秦然急得嘴上冒了好几个燎泡。

“若是七日后还寻不到人,该如何向那位交代?”他于屋中踱步,身边是受命同来钱唐寻人的大儿子秦一尚。

秦一尚觉得父亲过于焦虑了,“寻不到就寻不到,我们尽了力,如实汇报便可。君侯度量大似海,想来不会怪罪于我们。”

秦然恨铁不成钢道:“自你祖父将我们这一脉从北地迁至扬州,时间已整整过去三十五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