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页)
可惜,他命格奇异,命数薄,又有缺,和吴立成卓素丽夫妻两个,命里没什么亲缘,这世间于他来说,波折艰险太多,极易早夭,可他生命力极强,像是在与天争命。”
何爷爷叹了声气:“西辞那孩子,既然愿意跟你在一起,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嗯,我知道他感觉不到痛。”
明白了盛绍延来找自己的目的,何爷爷语气沉重,提起:“其实他一开始是感觉得到的,他三四岁时被吴立成那个畜生,用燃着的木块烫了胳膊,我起初不知道,是那伤反复摩擦发炎,一直好不了,我看见之后,赶紧给他涂药。他痛得直发抖,满脸眼泪都不敢叫出声,那么小个娃娃,嘴唇都咬破了。但后来有一次他摔破了膝盖,血淋淋的,他却没多在意地就站起来继续走路了。”
这件事盛绍延在那个出租屋里听沈西辞说过,现在再听见,仍然有种心尖被利刃划过的痛感。
确定沈西辞是什么病之后,盛绍延查遍了所有相关的医学论文,立刻就想到:“按照您的描述,更像是先天性无痛症中的进行性痛觉通路障碍,调控痛觉神经元分化的关键转录因子发生突变,随着年龄的增长,每年对痛觉的感知会降低,最后彻底消失。”
“对,他五岁那年,有一天来找我,悄悄跟我说,何爷爷,我感觉不到痛了。我才知道,命里那一缺,原来是应在这上面。”
何爷爷说起来,依然觉得遗憾,“他从小就聪明,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痛之后,隐约觉得危险,不敢告诉那夫妻两个,悄悄跑来找了我。”
从沈西辞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和身上消不去的伤疤,已经能拼凑出很多过去的影子,盛绍延冷漠道:“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一个五岁的小孩儿,发现自己感觉不到痛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告诉母亲,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是啊,我知道他感觉不到痛之后,一晚上没睡。一个感觉不到痛的孩子,即使有精细的照料,要想长大都很困难,大多数在幼年就夭折了,更别说父母不慈,无人照顾。
我想了整整一宿,第二天我就叮嘱他,这件事是秘密,绝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从今往后,你要学很多东西,你会担惊受怕,你会比周围所有人都难得多。
他那时候人小,但他也想活下去。
我教他的,他都愿意学,都愿意练,一开始,他早上起床揉眼睛常常弄伤眼膜,眼睛一直发炎,吃饭咬到舌头也不知道,嘴里全是鲜血和伤口,喝水不知道烫,常常满嘴都是血泡。但那么小个孩子,硬是一天天的,把这些痛这些苦,全都忍下来了。我让他练习的,无论多枯燥多难,他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每次我问他,还能坚持下去吗?他都扬着灿烂的笑脸告诉我说,何爷爷,我想活下去,我能坚持。”
笋衣被扯破,盛绍延想起在合颐的病房里,沈西辞劝他说,焦虑,疲惫,恐慌,都会成为如影随形的折磨。
可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活下去,他就费尽了心力。
盛绍延又诚恳道谢:“何爷爷,幸好有您。”
“不,多数还是靠他自己,都是他自己在撑。他命薄,我遭天罚,躲进这个偏僻的角落苟且偷生,命数不能和他有太深的牵扯,否则反而连累他。但就只是一碗米饭,一张床,他都视作重恩,记在心里,努力回报。”
“而且啊,这些年里,我给他推过无数次命数,就像在悬崖边上走钢丝,几乎年年都有死劫。可那孩子,从出去上学开始,就学会了报喜不报忧,遇见了什么事,怕我担心,总瞒着不告诉我,都是自己硬撑。”
盛绍延从来不信所谓的玄学,但听见“年年都有死劫”这句,想到去年一年,沈西辞差点被钢架砸中,又差点被注射药液的事,思索后想到:“我爷爷曾说,您在港城时,曾批言,盛家的气数正盛,冲天成龙,对西辞有用吗?”
知道盛绍延是想问什么,何爷爷摇摇头:“盛家确实应了这个姓氏,你也身负大气运,福泽深厚,不过他在你身边,能不能沾得一二,说不好。”
食材都整理好了,盛绍延还想继续帮忙做饭,被何爷爷轰开:“去去去,这里用不上你了,去屋里看看西辞醒没有,这觉睡久了,晚上会睡不着的。”
房间里,沈西辞念着要起来和何爷爷多聊聊天,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就醒了。
刚鼓起勇气掀开被子,一件厚外套就披到了他的肩上,平衡了被窝内外的温差。
手伸进衣袖里,沈西辞还不太清醒:“阿绍,你刚刚出去了?”
“嗯,去找何爷爷聊了几句。”
困意散了些,后知后觉地发现盛绍延情绪不太对,沈西辞好奇道:“你们聊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