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7(第3/4页)

那般高大的男人此时竟无端显出几分乖顺驯服的意味来。

其实,自江让一天天长大后,在与外人交往时,江争一直都是这样的。如果不必要,他从来不会主动越过江让去同旁人说话。

阿妈和村里的人都一遍遍提醒过他要注意男子的贞洁,他们说,弟弟是他的天,他是弟弟的媳妇儿,以后等他们成了亲,家里的一切都会是身为丈夫的江让来管理,他是没资格插手的。

江争不觉得哪里不对,事实上,他从小接受这样的畸形的教育,如今已有二十余年,这些陋俗几乎已经彻底扎根进他的骨髓,与他融为一体了。

所以,眼下旁人认可他与江让的关系,江争只会沾沾自喜,甚至恨不得这一天早些到来才好。

但江让却并不如他所愿,少年听到这样的话语的第一时间,竟是去反驳、甚至是不喜、反抗。

斯文的少年声线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冷意道:“请你们以后不要胡说了,江争是同我一起长大的哥哥,是我阿妈阿爸收养的孩子。什么买来的媳妇,老师上课说的你们都没有听过吗?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这话说得难免重了几分,其中一个室友还想反驳,另一个却扯了扯他的衣袖,摇摇头道:“算了,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们也就是听说的。”

两个舍友已然收拾好了东西,互相点头示意,离开了。

江让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心里知道这样迂腐的观念在这个地区都是常态,但难免还是丧气、不喜。

始终追求文明、自由、健康的少年想,什么时候,他才能走出大山,走进那理想、蓬勃的大城市呢?

这样想着,江让看向身畔高大而沉默的兄长,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江让总觉得江争的脸色很苍白,像是惶恐难安、即将知晓自己死亡的兽类。

“哥,你怎么了?我们回家了。”

江争猛地回过神,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无尽的寒潮中,连四肢都僵硬的像是走不动路。

他们赶上了最后一趟回乡的公交车。

近几年,山中的城镇发展得愈发昌盛,随着道路的修整,公交车都在几年前引入了。

等下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

江争身上背着江让的书包、衣物,跟在少年身后投币下了车。

两兄弟之间气氛难得安静,江让在旁人眼中是高不可攀、冷漠文雅的,可在江争面前,他只是会抱怨、会嘟囔的少年人。

他会同一周不见的哥哥分享自己的见闻,其实都是一些琐事,譬如衣服没有清洗干净、鞋子很难刷……他们似乎也只能聊这些,除此之外,不会更多了。

江让曾说漏嘴过自己对于哲学课上的一些思考、感悟,江争当时的表现实在令他印象深刻、甚至心疼。

当时的哥哥像个迷茫的孩子一样,愣愣的看着他,一句话也接不上。

江争无法理解少年口中的自由、民主、尊重,也无法理解青年的思想与抱负。

他的骨血早已被二十多年来的封建思想、封建糟粕彻底浸透了,他的价值观、人生观扭曲而无状。他习惯了不自由、不民主、不尊重。

江争就像是一只爬行缓慢的蜗牛,他或许想过跟上弟弟的脚步,但根深蒂固的旧思想将他整个人都捆缚起来,让他无法动弹。

他们之间,是此生都难以追上的差距与天堑。

两人沉默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平溪乡有一个极大的湖泊,通过湖泊与潺潺的水流后,便能触碰到外界的地域。

但也不知今晚是怎么回事,待江让和江争走进湖畔的时候,发现有许多乡民正举着火把,神情愤怒。

江让一愣,黑漆漆的眼眸往人群中看,恰好看到了一个被人五花大绑,压跪在地上的纤瘦男人。

江让认识那个男人,他是村中老李家的等郎弟,前两年丈夫刚出生就死了,已经一个人守寡许久了。

身畔有人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江让下意识抬头去看,却看到江争在夜间的火光中难得显出几分冷漠的神色。

江争轻声道:“让宝,别看了,你上了一天课也累了,我们先回家吧。”

江让迟疑了一瞬,刚想迈开腿离开,却听见人群中,那老李家的怒道:“这贱人真是伤风败俗啊,可怜他那小丈夫,刚走了没两年,他就耐不住寂寞,竟公然在李家偷情!简直目无尊长,放荡无耻!”

周围的讨论声更大了,江让甚至隐隐听到有人在说:偷情的贱人,就该被浸猪笼!

少年的身体隐隐颤抖起来,火光映照在他的额头,隐约显出几分细密的水光。

他知道浸猪笼是什么意思,那是旧时候的一种刑法,把犯人放进猪笼,在开口处捆以绳索,吊起来放入湖中淹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