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2/4页)

元娘越说,越是不敢抬首,但她能察觉魏观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去。

她心跳如鼓,在想自己的说辞,是挑不出错的,似是而非。

为此,她鼓足勇气抬头,对着他粲然一笑,温婉明丽,完全察觉不出紧张,好似真的是相熟的人家里天真明媚的小娘子在随意闲谈。

他点头,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笑了一声,配合道:“极巧,后日我与同窗相约同游金明池,不知会否恰好遇上。”

见他回应,元娘要更自信两分,下巴轻抬,娇俏两分,“谁晓得呢,兴许……看天意。”

“嗯,天意。”魏观面对元娘时,眸中始终含着清浅笑意,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看来都直白娇俏,可爱得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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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观走后,元娘才进屋去寻王婆婆。王婆婆正教万贯如何蒸饭能使米更香,她们家的白米也比别处好吃,因为不是简单上锅蒸,而是放在木桶里蒸熟的,蒸出来的米颗粒分明,没有常见米饭的黏,入口是干香干香的,回味时带着很淡的竹香。

这是王婆婆从前跟南边来的厨娘学的蒸米法子,既简单又好吃,便是再寻常的米,也能变得口感分明,味道香甜。

元娘进来时,王婆婆才抬头随口问道:“方才我听着有些动静,是怎么了?”

今日王婆婆蒸的是糯米,等晾凉了可以用来酿酒,元娘顺手从簸箕上正晒凉的糯米里薅了一团,入口咬了咬,口感偏硬,很有韧劲,又弹牙,明明是寻常的米,蒸好后却像裹了层油,色泽晶莹透润,一到圆簸箕上就自己散开。

她边吃边答道:“是魏观,他说送门外土仪。”

元娘看似轻松随意,余光却偷偷瞥向阿奶,没成想王婆婆真的只是颔首轻点,不做他想,“嗯,是个有心人,倒真客气。”

“你怎么不喊我?”王婆婆懒得抬眸,边忙着铺平糯米,边闲聊道,“该招待人家一会儿的。”

元娘眨了眨眼,转头满脸无辜,“不怪我,是魏郎君说家中有事,不便久留的。”

她轻轻哼了一声,似乎在委屈撒娇,“都是我的错好啦,哼。”

王婆婆算是拗不过这小祖宗,略有不耐的哄了哄,“我又没凶你,好了好了,你去问问犀郎,自己把门外土仪分了。”

元娘就等着这句话呢,她扯了一团刚出炉,烫呼呼的糯米,左手转右手,吹着泛红的手,时不时吃一口。

她绕到小门回去,问了犀郎,毫无疑问,他沉迷读书,哪有心思玩这些呢。何况,以他老成的性格,对陶土捏的玩意也不会感兴趣,最终,都收归于元娘囊下。

元娘抱着一整匣子的陶土小人儿,摆满了美人榻上的案几,她还分出了些花卉树木,挑了刘知远和李三娘出来,颇为兴奋,几乎坐不住椅子。

摆好了小人儿后,她就迫不及待自顾自地唱着,模仿起瓦子里诸宫调的表演,“天道二更已后~潜身私入庄中~来别三娘~~”

她边唱,还边晃动刘知远的陶土小人儿,像是在窃窃走路般,时不时左右张望。

元娘有一把好嗓音,纵使没特意学过,但记住了调,唱起来也悠扬逶迤,比起瓦子里的伎者,她唱得没那么娴熟谙练,却也很好听,轻轻扬扬,带着小娘子的轻盈灵动。

屋里,正带着廖娘子在窗户下,迎着天光绣帕子的岑娘子听见了,摇头浅笑,“青春少艾,才有这般悠闲乐趣,我啊,年轻时,也爱这些小玩意,如今摆在跟前也没甚波澜了,就连这日子也一日日沉闷起来,只当熬着。”

廖娘子不接后面的话,只笑呵呵道:“年轻小娘子都爱这些,我那时候喜欢的是绒花,家中的姐姐妹妹没少为了这吵架,你争我夺的。真别说,当年一点小事就吵翻了天,而今想起来,却觉得真好,恨不能回到做女儿家的日子。

“出嫁了才知道日子苦。”

廖娘子摇头感慨,至少未嫁时,家里人还是至亲,天塌了也有爹娘顶着。如今啊,兄嫂都算计她,丈夫生死未卜,得带着儿子寄居,幸亏遇上陈家人都善心。

熬一熬,熬到六郎有出息,日子总归会有盼头。

在廖娘子出神的时候,岑娘子还问起她为何孙令耀要叫六郎。

这个疑问倒是萦绕岑娘子心头已久,毕竟,廖娘子的年纪瞧着,也不像是能生育过五个都夭折,再得了孙令耀的样子。

“道士给算的命,说是我家官人命里该夭折五个儿子,得给令耀取乳名六郎,才算能瞒住。真莫说,那位道士实在有几分能耐,也是他说六郎若留在原籍不得活,非得在汴京住着,才能平安长成,还会有光耀门楣的出息。

“你瞧瞧,我家官人出事,若非我们母子早已迁居汴京,尚不知是什么下场。搬来汴京后,六郎与犀郎做了同窗,才能有机遇得你们一家收留。真是,大恩大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