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2/3页)

不过,官家也不是一味沉浸女色的人,他倒像是痴情种,为了一个二嫁的女子,与当朝诸臣闹得并不愉快。二嫁倒并非大事,难的为她甚至是歌女出身,免不得遭诸人口诛笔伐。

纵然再貌美的女子呈与御前,也难以匹敌。

自然,王婆婆也绝不会叫元娘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即便当朝的妃嫔娘子们,已算难得的宽松和乐了,元宵时甚至能随官家在宣德楼观看杂戏,见人头攒动的百姓,还可以唤内侍去买民间的新鲜玩意。

可说到底,都是苦楚,也就是提携家族一个好处了。但以王婆婆看来,若家里的威风荣耀要靠女子的裙带维系,不如不要,到底不牢靠,还得搭上女儿家的一生。

就是嫁高门呢,还可以出来自由走动,何必拘在四四方方的宫门里头。

至于元娘,她见识不够,压根没想过这种事。

她将字帖端详了片刻,很快抬头,脸上的笑依旧,明明是无辜干净的纯澈笑容,但却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狡黠,“这字帖上的字真好看,不知道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魏观察觉了,但他只是了然,笑容平和如初,甚至试着配合她的话,“皆可。”

他的话有些不按常理,就在元娘微怔时,他浅笑继续,“若是陈小娘子,便是拾一朵花,亦是极好。”

魏观目光灼灼,却并不冒犯,他始终温声轻语。

元娘一直知道自己貌美,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目露觊觎的,有满眼惊艳的,更多的是刻意,刻意避开她,说话时脊背都绷着,紧张得不行,这样的人多是少年郎,他们的爱慕炽热又生涩。

魏观不同,他很松弛,不是仪态上的松懈,正正相反,他的言行举止自幼就被严苛教导,行走坐卧的规矩都刻在骨子里,浑然天成,挑不出半点差错,不像一些人,酒过半酣就松松散散。

他对元娘,是恰到好处,进不惹厌,退则有序。

元娘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私心里还是满意的,这样才好照着她想的走。

她摒弃心中那微微一点的愉悦,忽而一拊掌,啊了一声,开颜道:“我想到了,别的我不成,但汴京有何好吃的,我却有几分了解,不若你说说有何想吃的,我担保能寻到汴京里味道数一数二的铺子。

“正好,还能请你。这回你可莫要私下里结账了,说好是我请你聊表谢意,长此以往,我欠你的岂非如滚雪球,越发多了。到时,还不清可怎么好?”

对元娘的最后一句话,魏观未与回应。

无论如何算,终归是他欠她的,谈何还不清。甚至,他巴不得越多越好。婚事的纠葛,魏观并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想起已故的陈叔父,不知这些年来,元娘她们受了多少苦楚。

念及此,魏观看向元娘的目光愈发柔和,他道:“蜜煎雕花吧。”

提起这个,元娘就精神了,眼睛都明亮了两分,凡是和蜜饯、蜜煎、糖煎等等相关的,她悉数在行。因为她最爱吃!

元娘兴致勃勃开始介绍,眉眼间神采飞扬,是满街熙攘里独一份的自信明媚。

在这一刻,连魏观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要说蜜煎雕花,最好的当属金梁桥刘家,但他们家别的就不大成,而通济坊杨四店则处处在行,糖蜜花果、咸酸劝酒都不错,甚至连四司六局里的蜜饯局,有时都要到他家采买些宫里没有的。

“但他家正是太全了,样样皆好吃,蜜煎雕花好看,却做不到滋味最好。金梁桥刘家的蜜煎雕花方子全是祖传的,尤其是雕花梅球儿,形似梅花,非但好吃,还赏心悦目。”

元娘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将各家的优劣皆说了。

最后,她小心巴望了眼魏观,“你,想要去哪家?”

金梁桥和新郑门在一条路上,而通济坊则是另一个方向,若是想在天色暗前回到三及第巷,通济坊和新郑门是无法兼顾的。

她是在隐晦的问他,要不要同路而行。

端看他自己的决断。

魏观毫无犹豫,“金梁桥刘家吧,我许久未去了。”

元娘讶然,好奇道:“我以为这样偏的小店,你不会知道,那我方才岂非班门弄斧?”

“怎会。”魏观温声回应,眼里还带点怀念,“我对汴京许多店家并不了解,金梁桥刘家……是昔年我父亲在任上时,一位叔父告诉我的,他应允,待他回汴京就给我带金梁桥刘家的蜜煎雕花,说那是整个汴京味道最好的。

“没成想,我父亲先行回汴京,我那时年岁不大,没忍住好奇,自己去了。”

魏观声音轻缓,音色徐徐,十分悦耳,元娘不知不觉就被带入情绪中。

她忍不住追问,“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