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换了身好看的新衣裳,在铜镜前自赏,任谁心情都好,元娘自不例外。

她答应得很快。

不就是早起吗?她可以!

手拿把掐,轻而易举。

王婆婆叮嘱她把新衣裳脱了,再喝绿豆汤,否则若是沾上污渍就不好了。

王婆婆上来的时候,还带了个汤婆子,往元娘的被褥里塞,“本想着立春后会暖和些,没料到夜里还是寒,窗户缝开大点也没事,别怕冷,床上还有汤婆子给你暖着呢。”

“就是冷些也没事,总归比屋里闷着要好,性命更要紧。常常盯着点窗扇,别觉得是小事,若一不小心出事,就是大事。”

元娘乖乖点头,认真记下。

确是,汴京乃是天子脚下,对穷人家都会赈纸衣救济,又商贸繁华,只要肯出力气,总能找着活干。每年冬日,死的人里头,反而有不少是因着烧炭不开窗,那真是走得冤枉。

等王婆婆出去,元娘换下衣裳,把甜滋滋的绿豆汤一饮而尽,心肝脾肺都舒服了。

这才上床入睡,小花也依偎着元娘,尾巴夹起,抱着尾巴尖尖阖眼睡觉。

*

元娘以为,阿奶口中的早起,顶天不过卯时,她心里做足了准备。

然后……

寅时末,她的门扉被叩响。

她像是游魂一般,脚步虚浮地打开门。

接着,她下意识还想飘回床榻。

奈何王婆婆早有先见之明,把她拽住,从边上万贯端着的冒着热气的面盆里,拧了滚烫布巾,往元娘脸上一盖,热乎湿闷,烫得肌肤微红,眼睛十分舒服。

待到元娘憋不住气,把渐冷的布巾拿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神清气爽。

“醒了吧?”耳畔传来阿奶不冷不热的声音,“自己净面去,你阿娘和弟弟早都起来了。”

元娘顺着窗户,探头一望,犀郎狭小的角房里蒙着一层淡淡光晕,毫无意外,他应是在点油灯读书。

这孩子,勤奋得像是魔怔了,今日可是要去城外探春玩的,他竟然起得比平日还早,就为了读书温习。

至于岑娘子,则是在灶上忙活,说是一块出去探春,定然各家都要带吃食。岑娘子可不愿意叫外人小觑了她们家,多备些,也能分予旁人,这才叫尽善尽美。

元娘不得不悲呼一声,承认自己是起得最晚的那个。

但是这不怪她,是众人起得太早!

下回,再有下回,她一定挨个问过去,所谓早些起来到底是什么时辰!!

王婆婆蒲扇似的大手往她后脑勺上一抽,制止了她一大清早的嚎叫,耳根子清净以后,王婆婆把之前在相国寺买的牙粉拿了出来,叮嘱她用这个。

因为这个牙粉更好,用了点麝香、冰片等香料。

当然,麝香当真只是一点中的一点,一百多文的牙粉哪能指望能和贵人用的那般,有不少珍稀香材。

除非下了毒,要药死人。

但对寻常百姓而言,这也是难得的好牙粉了,元娘用竹木牙刷子沾了些,刷起来的时候,嘴里冰冰凉凉,很清爽。

待到洗漱完,元娘是真的清醒了。

这才坐到铜镜前,任由王婆婆妆扮。

她先是给元娘用梳梳头,接着则是用篦子一遍遍梳着,不叫有一点结。

但元娘的头发养得好,长及下腰,浓密乌黑,梳下去都是极通顺的,不会疼,对元娘而言就像活络头皮一般,松爽舒畅。

之后才是梳成髻,往上戴花冠。

这花冠乃是丝织品做成,色泽以红粉为主,后面还缀了左右两条丝带,刚好到脖颈那,若是风吹过,也是煞为灵动好看的。

做完这些,不过才费了大半个时辰。

真正麻烦的是后面,王婆婆在给元娘簪花。

花都是昨日买好,用水仔细将养着,今日拿起来还开得娇嫩。为了显娇俏,都是一小朵一小朵的应季花,最多的是报春花,它的颜色最为丰富,簪花好看,有粉红、白、黄,还有少许迎春花和淡白山茶花。

簪花,既要簪满头,花色繁杂,又要有主次,不显俗气,十分考验人品赏的能耐。

王婆婆作为曾经的高门贵女,自是不必担忧。

她的眼光可是锦绣绮罗堆叠出来的。

后面又稍稍给元娘描眉,涂了点口脂,连粉都不必上,就尽够了。

她生得美,纵然不浓妆艳抹,也不会叫满头春色夺了光彩。

这便是貌美的好处了。

彻底折腾完以后,天光早已大亮。

元娘坐在铜镜前发怔,难以相信镜中殊色姣美的窈窕少女是自己。

王婆婆见了,哑然一笑,原本想像平日那样,用力点一点她的额头,又怕戳着娇嫩的花,硬生生停了手,轻轻抚着她的肩,“羞不羞,哪有人看自己看怔了的。好了,快快收拾,我看窦家的下人已经在套车了,我们家雇的轿夫估摸着也快到了,别叫人家等,说我们失了礼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