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余地◎
“你没对人家姑娘……她不是你那些思想新潮的女性朋友们,不管你最后和人在不在一起,你也不要欺负人家。这个不是感情问题,是道德问题。”一个保守家庭的女孩子,要真是对人家做出什么事来,那可真是没有办法挽回了。当然也很不利于他的家声。
“您放心,我和她交往,是奔着结婚去的。”
骆伯桉听儿子这样说,反而更不放心了:“你这个年纪,知道婚姻是怎么回事?”
骆伯桉接受不了儿子抱着游戏一场的态度和女孩子太恋爱,可他太当真了,他一时也有点儿消化不了。
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他也是经历了两次婚姻才知道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两个年轻人因为彼此的不同吸引是太过普遍的事,但真到了婚姻里,这些不同就像一个个小石子把人硌得生疼。年轻时互不理解也是可以通过荷尔蒙链接在一起的,没什么矛盾是不能通过一场亲密解决的。人到中年,就不一样了。年轻人总是觉得自己比上一代人高明,不一样,但到头来还是逃不脱。
骆培因反问他:“您是认为恋爱和婚姻是两件事吗?”
骆伯桉正是这个意思,但这个应该双方秉持着同样的观点。单方面用到一个淳朴的乡下女孩子身上就是耍流氓了。
“你们两个并不适配。她能理解你的专业吗?你对她跟你相处之外的生活又知道多少?你们都年轻,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你以为的承诺到时未必能做到,你现在还是别许下什么承诺让人家等你。”
骆伯桉并不相信儿子的承诺:“这不光是给你自己留余地,也是给对方留余地。你们太年轻,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遇到更合适的人。不要耽误了人家姑娘。”
也不要耽误了自己。在外面讲话克制久了,连在儿子面前也不能说尽。离得太远,感情自然会消散的。他并不准备劝儿子分手,因为那是早晚的事。哪怕是他和前妻,如果前妻没有执意去新加坡,两个人也未必会离婚。前一天在争吵中觉得对方面目可憎,深恨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一个人进入婚姻,但隔一天对方问自己一句辛不辛苦,这感动就把前一天的憎厌给掉了。感情是动态变化的,离得近了今天一句话就可以覆盖更改昨天的错误。隔着太远,谁都有遇到坎儿的时候,这时候身边一个实在的人就超越了远方的影子。
“我确实不知道她会不会遇到,您别以为谷翘是等着被我选择,她除了我还有许多别的选择。但我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你……”他这儿子是真上心了。他也做过儿子,知道当一个儿子真上心的时候,做老子的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的。
骆伯桉一直没把儿子当作个问题,自从九岁那年从新加坡回来后就没让他操过心,大了也没靠老子关系批条子靠关系赚钱。偏偏在这件事上让他头痛。
骆培因没打算和父亲就此事继续交流下去,他想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您这电脑可以考虑换了。”
骆伯桉一直紧随时代,他是最早使用电脑的那批人。
“也没用几年,看着跟新的差不多。”
骆培因笑:“您以为这是桌子吗?不是看着新就可以一直用下去的。”
骆伯桉不理会儿子的调侃。他对电脑没那么大的需求。至于他的儿子,一个人对电脑不停更新换代,稍微落伍就无法忍受的人,可能一直会对感情很专一吗?他对此持怀疑态度。
骆培因拉了张椅子坐下,翻起最新报章。
儿子是这个家唯一能和他交流的人,骆伯桉点燃了一支烟,和儿子交流起最新局势。他抽出一颗烟,准备享受难得的父子时光。
可递过去的烟又被塞进了烟盒里。
“我不抽烟。”
“你在这方面倒是比我有自制力。”他只有在前妻怀孕的时候短暂地借过一阵子烟。
“在不喜欢的事儿上用不着动用自制力。”
等骆伯桉离开书房,书房的灯还一直亮着,骆培因在里面翻阅最新的新闻。
卧房里,骆太太听丈夫谈起谷翘:“培因和谷翘正在交往,谷翘有跟你提过吗?”
“你听谁说的?”骆太太把这件事归结为不明真相的外人嚼舌根。当初在一个屋檐下,一对年轻男女发生点什么倒有可能。那时都没发生什么,现在一个中国一个美国一年都未必能见上一次面,这种情况能发生什么。
“你不知道?培因刚才主动跟我说的。”
骆太太反应了好几秒:“培因主动说的?”她从来没听骆培因主动提过什么女孩子,谷翘是第一个。这两个人难道真谈恋爱了?年前谷翘来,还不像谈上恋爱的样子,莫非是那次见面才有的后续?谷翘到底是比堂姐有野心的。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即使没有结果也完全好过和娄德裕那样的人结婚生子。可上次骆培因才回国多长时间,怎么就正式确立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