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2页)

谷翘小跑到她的房间,她从衣柜里翻出新的棉服围巾,又拿出新的羊皮小靴子,但她最终只换了件棉服,全身都换了恐怕要引起家人的猜想。

娄德裕看着谷翘小跑的背影,心中那个他不愿证实的猜想离他越来越近,他不能让谷翘重走她母亲的老路,当年周瓒心心念念的还只是回城,而眼前这小子都要跑美国去了。尤其谷翘和骆培因遇上还是因为他。如果谷翘真和这小子有点儿什么,他根本逃不开责任。娄德裕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娄德裕突然很突兀地跟骆培因说:“如果谁敢欺负我的家里人,我拼了我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他。”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娄德裕怀疑自己听错了,而后他又听到骆培因对他说:“别让谷翘再因为你有什么麻烦,她已经因为你承担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了。”

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小子来教育我了?娄德裕心里不忿,然而他为家人拼命暂时只停留在口头上,但是他给家人带来的麻烦确实是实打实的,被这个讨厌的年轻人骂到脸上,他甚至都没话反驳。

谷翘换完衣服回来看见娄德裕臊眉耷眼地站在那儿:“爸,你怎么了?”

“没怎么。转一圈你就回来,家里等着你吃饭呢!”

“我知道啦!表哥,咱们走吧。”谷翘的手抄在口袋里,和骆培因保持着至少二十公分的距离,稍微近了点,她就马上拉开。

谷静淑从厨房出来,正看见女儿和一个男孩子走在一起。谷翘马上叫了一句:“妈!”

谷翘又向妈妈介绍骆培因:“妈,这是我……表哥。”

骆培因顺着谷翘的目光看见一个中年女人:“阿姨。”他其实在他父亲的婚礼上见过谷翘的父母,但他对那次婚礼已经全没有印象了。这是个娄德裕气质完全两样的人,但骆培因不擅长大惊小怪。

谷静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叫自己阿姨的男孩子,笑道:“你好。”谷翘一个人在外,谷静淑作为妈妈,她更担心的是她安不安全、过得好不好。虽然她像谷翘这个年纪,已经谈起了恋爱,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把谷翘当成一个孩子,总以为恋爱结婚离女儿很遥远。

谷翘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谷静淑一眼看穿了她。她的女儿和平常太不一样。

谷静淑对娄德裕说,人活着,把自己当成人物就容易痛苦;把自己当成个植物,遇到太阳正常,遇见风雨也正常,风雨过去了,太阳还会升起来。这就是生活。

她是这么对娄德裕说的,这几年她也是这么践行的。然而对于她的女儿,她无法把谷翘当成一个植物,让她随便去经受风雨。

谷静淑从不认为自己怀上谷翘是个错误,即使是周瓒写信要跟她分手。接到分手信的晚上,谷静淑甚至庆幸自己怀孕了,就凭她怀孕了,周瓒就必须跟她结婚。她买了火车票,跟家里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奔了火车站,她在火车上站了十多个小时,在火车上她想起周瓒,想象他听到她怀孕时的表情,她发现她无法想象出周瓒高兴的表情,所有她能想到的都是痛苦绝望,她的孩子是他前途的拦路虎。想到这儿她开始恨起周瓒来,你不是为了前途想要抛弃我吗?现在你不跟我结婚就别想要任何前途!

谷静淑本来的期待变成了报仇的快意。只要周瓒想要他的前途,就必须跟她结婚。他是多想上进的一个人啊。他为了争当劳动标兵,从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变成了一个能肩扛两百斤重物往前跑的熟手,他的手没有一天没有裂口。她的眼睛里燃着一团火,在拥挤的车厢里站着一点儿都不觉得累。火车到站时,她带着这股恨意被人群挤出了火车,被人群推着往前走,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

其他人都扭头看她,谷静淑平时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此时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无知无觉被人群挤着往前走,直到到出站口,她才仿佛有了意识。她并没有出火车站,而是排队买了回程的火车票。她在候车大厅不吃不喝等了十个小时,终于等到了回程火车。

周瓒从此彻底远离了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