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元春来见

齐忠原本就弯的腰弯得更厉害了,面对薛虯时脸笑得像是一朵菊花:“薛公子,殿下请您进去呢。”

还亲自替他打开房门,十分殷勤。

薛虯对齐忠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如今已是冬日,外面天气总不如夏秋晴朗,屋里地龙生得再暖,也不敢打开窗户跑了热气,四皇子又不叫人进来点灯,便显得格外昏暗。

四皇子坐在书案之后,即便看不清脸,也能看出他心情很不好 ,板着一张脸,浑身嗖嗖往外冒冷气,看上去比外头的雪还冻人。

薛虯上前见了礼,一边从灯架旁边的架子上取来火镰点灯,一边道:“当日就该找个由头给殿下换个玻璃窗。”

四皇子冷哼一声:“太子收受贿赂,保荐官员之事被捅了出来,父皇没有管。”

薛虯略感诧异,倒不是为着太子保荐官员之事,事实上这样的事并不少见。大庆开国未久,即便历任帝王都励精图治,依然有诸多弊病未能消解,譬如卖官鬻爵一项。

旁的不说,捐官便是卖官的一种,但朝廷一直在干,甚至是国库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

太子保荐官员也不稀奇,事实上不止是他,二皇子、五皇子也是如此,四皇子保举薛虯为户部司务,不也同样是保荐官员吗?

只不过四皇子看中的是薛虯的才能,其他人可能是为了钱财、可能是为了拉拢,本质都是一样的。

四皇子应该见多了这种事,何至于这般动气?

薛虯有这个疑惑,也就问了出来。

“保荐官员也就罢了,但你知道他保荐的是什么人?没有功名都是少的,有一个甚至是傻子!”想起这件事,四皇子脸色更加难看,“这傻子的家人为了不被朝廷发现,求的是偏远地方的县令之职,太子竟然答允了。”

这才是四皇子生气的地方。

县令看似官小位卑,实则主政一方,掌管全县数万人口的生计大事,岂能让一个傻子担任?这是拿百姓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可是太子身为储君、国家未来的继承人、百姓们未来的君父,只是为了数万两银子便答应保荐,甚至动用关系、欺上瞒下为他铺平流程,若非今日早朝有御史弹劾,那傻子差一点便要上任了!

薛虯心中暗叹,也难怪四皇子生气,他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只是因为处境勉强压制而已。旁人不把百姓当人看也就罢了,偏偏这人是太子,的确令人难以接受。

他道:“殿下不用动气,太子如此肆意妄为,迟早都要自绝后路。”

“可是父皇知道后只是骂了他一顿,并没有任何实质性处罚。”

四皇子对这点更加不满,皇帝即便偏爱太子,难道也不考虑朝廷吗?太子犯错,皇帝包庇,长此以往,朝廷威信何在?百姓信任何在?

薛虯却摇摇头:“依下臣愚见,皇上未必是在包庇太子。”

见四皇子面露疑惑,他问:“上次决堤一案,皇上怎么罚太子的?”

是的,差点置四皇子于死地的江南决堤岸与太子有关,实乃他纵容手下人贪赃枉法,导致河堤脆弱不堪,承受不住涨水时的压力所致。

此事涉及四皇子,指证太子的关键性证据就是他交上去的,他记得十分清楚,毫不犹豫道:“涉案相关人员,严重的抄家灭族,不严重的罚没家产,因为此事不宜声张,并没有明面上训斥太子,但父皇另外寻借口下旨斥责,令他罚跪三日、禁足一月。除此之外,太子的许多亲信被调离重要岗位,使他的势力大减。”

说到这里,他看了薛虯一眼。被调离的人里就包括王子腾,他和贾家投靠的正是太子。

薛虯:“殿下认为这样的处罚重吗?”

比起江南死去的百姓自然不算重,但基于现实情况,已经算比较严重的处罚了。

薛虯又问:“殿下认为,此案与江南决堤案哪个更严重?”

从后果来说自然是江南决堤案更严重,但是从性质的恶劣程度来说都是一样的,从影响来说,知道江南决堤案与太子有关的人很少,但此案乃太子所为却人尽皆知,影响更大一些,综合下来应该差不多。

薛虯便问:“倘若皇上爱护太子,为什么上次重罚,这次却只是轻轻揭过呢?”

四皇子若有所思。

是啊,这不合理!倘若皇帝果真维护太子,这次更该重罚,以消减天下人对太子的不满才对。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反而轻轻放过了,这能是什么缘故?

表达对太子的看重,或者……

装作对太子看重?

四皇子“唰”一下站起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只觉得有一片迷雾被缓缓拨开。

一直以来,太子都是压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座高山。皇后嫡子、且是长子,生来便是太子,又得到了皇帝作为父亲的绝大部分偏爱,上天仿佛将所有幸运都归之于一人。哪怕他才干并不出众,品行也有很大瑕疵,依旧将太子之位坐得稳稳当当,叫其他人既不满又绝望,四皇子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