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轮椅大佬(第4/7页)

如果记得那个给你带来欢笑和温暖的战友,那么亲眼看着战友死去的伤痛就会永远伴随着你;如果记得那个必须被抛弃的、送死的同伴,那么此后余生,都会受到这一场景的折磨。

阿尔兰·瓦伦丁从来是军队中那个特殊的人,他铁石心肠,没什么情感波动,他认为战争的目的只是战争,而尽快结束战争才是他们要实行的手段和法则。

他严苛的程度一度能让同办公室的新人吓得不敢吃饭——此处还有一个情报处久远的笑话,是阿尔兰·瓦伦丁认同了发展亲和力的必要性,努力学习了微笑,然后第一次实践后,被他致意温和微笑的几个新人连夜送上了检讨。

阿利克西这个名字和那段岁月中其他人的名字一样,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后,被他放入记忆的盒子中尘封,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直到这个名字彻底沉寂,直到前独立国和“枫”都已成为幽灵。

直到他听见头顶的古钟被一枚两千七百米外的子弹撞响。

*

阿尔兰·瓦伦丁的陈述并不是很动人,可以说是平铺直叙,和他平常一样没有任何音调起伏和情感波动,只有对于细节的阐述上,他保留了他一直以来的冷静和锐气。

楼上的荆榕听着铃兰花里的声音,往肉汤里加入切好的青椒和土豆,盖上锅盖,随后去切黄油。

锅里煮沸的肉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626说:“哥们,原来你老婆对你这么有印象。你还有印象吗?”

荆榕已经跟着阿尔兰的声音进行了回想。

但实在遗憾。他摇了摇头:“不记得。”

他距离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太远太远了,远到他仅仅只能记起自己离开前想要做什么:无非是两件事,活下去,还有救助活下来的那些同伴的亲人。阿利克西已经是前独立国的一只亡魂,记得这个名字的人不必太多,认识他的人也更不用多,包括他自己。

从前经历的战争、训练,乃至于荣光,都会消失,现在的他活在当下。

还是那句话,记住太多往事,对士兵们并没有好处。

“那时我甚至还没有成为大世界执行官。”荆榕说,“之后我的记忆碎过一次,有关那次救援行动,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这件事的确十分遗憾。

“不过,这么说,他在我遇到他之前,就已经见过了我。”荆榕切好黄油,把他们夹进面包片里,放进盘中,若有所思起来。

626仔细一琢磨:“对哦!你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他是你老婆。这就是缘分!兄弟!”

时间和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复杂和奇妙,许多以为是第一次相见的人,实际上已经重逢了很久。

荆榕做了青椒、土豆和鸡肉的浓汤,配了黄油面包片,还有一些风干的牛肉,在船上;这一顿已经称得上是盛宴;他把这些装进了篮子里,随后提进最下层的密室。

他回来之前,阿尔兰和老人、报童的八卦时间已经停止了。报童看他的视线变得更加崇拜。

荆榕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神色如常地过去,在篝火边坐下,分装餐食。一份一份地发,他先给了孩子,随后是老人,一份留给重伤的隼,剩下两份他和阿尔兰平分。

荆榕站起身,过去帮阿尔兰调整了轮椅的桌板,铺上一块干净的布,随后再放上那份饭。这一切动作都十分细致温柔,阿尔兰·瓦伦丁的灰蓝色的眼睛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胸口。

荆榕将铃兰胸针别在了衬衣上,明晃晃的。

荆榕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乌黑的眼眸微微一弯,照着他的影子。

那意思是他已经全部听见了。他完全不掩饰。

阿尔兰·瓦伦丁向后一摸,果然在轮椅的架子上找到了他的窃听器。

阿利克西此人的确深不可测,这种时候竟然反将他一军。他承认自己的确没有预料到。

阿尔兰·瓦伦丁不动声色地收回了铃兰花,按下了关闭按钮,随后开始安心吃饭。

这是他第一次吃到阿利克西正儿八经做的饭,没有想到味道格外的不错。

报童已经首先叫了起来:“好吃!您居然如此擅长烹饪!”

老人也盛赞了这顿饭的美味程度,随后和荆榕讨论了起来前独立国的美食佳肴:“小伙子,我必须承认,前独立国的干酪还是最好吃的,他们寒带产出的高山牛奶与别的地方不同,听说那一种牛现在也没有人喂养了。”

荆榕笑着说:“您很会品味美食,不知道您是否尝过鲨骨湖附近生产的干酪和牛奶?那是前独立国最美味的干酪。”

老头子是自卫队出身,和前独立国交集更深,可以聊的话题自然有更多,荆榕十分尊敬他,他坐在地上,一边看着篝火,一边和老人尽兴地聊着天,聊到投机处,他们拿出船上瓶装的伏特加干了起来,一顿饭吃到了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