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第2/3页)

“这般被杀,太过蹊跷了。”

她抬眼望向远空,堆叠的云将烈日遮住,却没法阻挡日光照耀大地。

她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面上的悲戚与震惊全部收敛,只剩下肃然。

她拿起霍三身上的仵作信印,郑重地收入怀中,对姜宴清说:“霍三不在,我便是永昌唯一的仵作。”

沈缨脸色苍白连唇上都没了血色,但站的笔挺,如劲松一样挺拔。

姜宴清目光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下头,转身跟着杜鸾进了屋内。

沈缨再次走到尸身前,被她剖验过的尸身上混着红的血、白的骨、黑的皮。

这些她见惯了的东西,忽然扭曲成一个庞然大物,向她心口上撞来。

呼啸而来的气息压的沈缨心口一紧,她猛地捂住嘴扶着一棵树吐了起来。

腹内翻江倒海,她的嗓子和整个胸口像被刀剑切割,额角直跳,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来。

莲朵过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又端来水给她漱口。

她一边拍一边说:“霍三师父爱饮酒,这几日各大酒庄都来送酒,定是醉酒后吸入浓烟昏迷,才被人趁机残害……”

沈缨用袖子抹掉唇边的水珠,哑声道:“不是,若无可信之人在侧,不得醉酒,这是霍三的规矩。”

“一定是有人,一个很熟悉他的人,对他做了什么。”

沈缨喃喃自语,神情冷然,笃定道:“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杀局。”

莲朵收回递着绢帕的手,宽慰道:“放心吧,姜县令明察秋毫,定然能帮你找到凶手。”

沈缨却摇了摇头,说:“这个案子,我自己查!”

如今赵悔的案子重启,林家的风头又开始盛起来,姜宴清已身在虎穴深处。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去要求姜宴清放下赵悔的案子,来查师父的死。

想及此,沈缨心里似有了主意。

她提步往被烧毁的屋子看去,正好对上姜宴清的视线。

他的目光平静,没有怜悯,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注视着她,让她心底生腾出的怨恨与焦躁都缓缓压了下去。

她在那院子里验了许久,试图从枝梢末节里找到一丝凶手的痕迹。

她将所有东西都记录在册,又跟着杜鸾在废墟中翻找痕迹。

直到院子里的人都走了,她还固执的在各处搜索着。

月影笼罩住空挡的院落,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她拖着腿靠着石柱坐在了廊下。

手上漆黑一片,指缝里都是黑泥,身上满是灰尘,但她没有理会,就那么坐在黑暗中,仿佛要融进去一样。

对面的厢房简单的修复了一番,勉强能遮挡夜风。

临时搭的木案上堆放着很多东西,旁侧点着蜡,火苗莹莹,散发着暖光。

姜宴清的身影就在窗后,从她这里望过去,恰好能看到他的侧影。

他正翻看着霍三宅子里保存下来的一些书籍。

沈缨靠着柱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姜宴清。

他不动,她也没动。

夜色渐深,寂静无声,沈缨将旁边地上摞起来的诗集全都抱在怀里。

那些就是父亲说的,霍三让她来拿的诗集。

这些东西被锁在暗格里,有层层铁皮挡着,所以一点都没被烧毁。

她抱着那些书,像个无措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将其珍藏。

她靠在廊下,缓缓合上眼,睡着之前似乎闻到了一股凌冽的香气,将她完全拢住。

次日醒来,东方隐隐有光,。

阿缨睁开眼,揉了揉酸疼的胳膊,发现身上披着一件斗篷。

鸦青色的斗篷,她见过。

初遇时,在马车里姜宴清曾穿过一次。

沈缨抬眸望向对面的屋子,姜宴清竟然还在看书。

他手边换了一根新蜡,才点燃不久。

她拢了拢斗篷,俯身将身侧的诗集拿起来,却见最上册有一页纸。

上书四个字,“君子一诺。”

笔锋苍劲有力,如有破竹之势。

这是姜宴清的笔迹,她在诸多文书上见过太多太多次了。

她将纸珍而重之的夹在书中,抱起往院外走,走至姜宴清所在的屋子前,她低低的说了句:“大人,告辞。”

一窗之隔,传来“嗯”的一声。

沈缨回到家中,按照当初在临县游玩时莲朵给的药方,喝了些汤药,说是能安神养心。

她也确实睡的好了,只是清晨醒来时,身子很僵,也很乏力。

大概是昨日压着心绪,今日越发疲累,沈缨硬撑着走到门边便已气喘吁吁。

她总觉得自己近来越来越虚弱,别说与人打架,怕是连刀都拿不稳了。

窗外大亮,阳光明媚,沈缨走到门倚着廊柱晒了会儿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