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笼罩”(第4/4页)

爷喜静,静远居整日安安静静,尤其是爷在的时候,更是静得连蚊子叫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而姨娘实在跟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主子,姨娘性子活泼,看着就觉得特别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瑞宝打心底里觉得姨娘就像自己的姐姐。虽然瑞宝并没有姐姐。

瑞宝还特别喜欢给姨娘跑腿办事,这事本来是他跟康顺一起做的,后来他全揽了过来,想着大不了赏钱跟康顺分一分。姨娘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又十分有趣的玩意儿,每次去拿成品的时候,瑞宝都忍不住好奇,想着会做成什么样呢。

承安没搭理他的问题,指了指他怀里的盒子,问道:“这是姨娘的?”

瑞宝忙不迭点头,又问:“爷可是在书房?”说着便要往书房那儿去。

承安拽住他,道:“方才说的话又忘了!”

瑞宝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爷今天心情不好?”

承安严肃道:“这种事哪是我们能议论的,你把东西放下,爷等会儿忙完了,自会看的。”

“可是……”瑞宝抱着盒子,小声道,“姨娘说这东西很急的,要我等工匠做好了速速拿去。不能耽误一天。”

承安心道,这么重要?

男仆呈上酒来,脚步轻缓,悄无声息退下。

午后,无风。

日光倾洒在院中的绿植上,光影斑驳交错,更显静谧与幽远。

谢漼抬手,揭开酒壶的盖子。

酒壶,乃用上好的青铜所铸,周身镌刻着精美云纹,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酒壶旁边摆着酒杯,金银质地,錾刻花鸟,镶嵌宝石。

谢漼却并未取用,直接仰头,对着酒壶灌了一口。

清冽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滑落,落于衣襟之上。

还有少许溅在了铺开的宣纸上,瞬时洇出一片水渍。

谢漼放下酒壶,拈起狼毫。

毛笔以湘竹为身,笔锋尖锐且富有弹性,正是作画利器。

谢漼蘸墨之后,笔锋游走,勾勒挥洒。

不多时,一幅女子内室图在纸上徐徐展开。

帘幕半撩,床榻上,少女身姿曼妙。

半落的衣襟松松垮垮挂在肩头,更衬得她身姿楚楚可怜。

柔荑遮挡着身前被浸湿的衣物,那湿濡之处,隐隐透着几分旖旎。

恍惚间,似有阵阵异香,穿过画纸,飘散开来。

继而,谢漼开始取色描摹。

他手中的颜料,皆是用天然矿石、植物精心研磨提炼而成,色泽鲜艳且经久不褪。

朱砂、铅丹、藤黄、石青、铜绿……点点落于纸上。

谢漼以酒就画,毫无停顿。

画面主体已然成型,只差最后点睛。

然而,笔尖饱蘸墨汁,却在半空凝滞。

她的眼睛。

他盯着画中少女的眼眶处,脑海中不由浮现方才的画面。

谢漼作画兴致一下便冷却了。

那一对眼,他画不出来。

那对眼,再也不是记忆中的那一对。

若画出来。笔尖对着眼眶的位置。

有惊,有惧,有惶,有怨,唯独没有……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