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挂南枝

江悬比许南枝高, 他看着许南枝时落下了一片阴影。

被阴影包围的许南枝抬头看向江悬,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有些迟钝,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江悬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需要你。

这句话很简单, 但其中的深意带着某种可探究的潜台词。

爱有很多或好或坏的附属品,占有欲是其中一种,而被需要感也是其中一种,它让相爱的彼此成为可靠的归属, 这不是侵占,而是以某种形式告诉你对我的价值。

许南枝需要这种被认同的价值。

她曾经离江悬而去有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看不到自己这一部分的价值, 她对自己的低估导致了她对自己在江悬心里位置的认知偏差。

而现在江悬却明确地承认了她的价值。

“你都知道,”许南枝眼眶红着看他,过了很久才稳下情绪,问,“对吗?我那个秘密。”

江悬手掌放到她的后背,往自己的方向一推, 抱住她,没说话, 沉默在此时成了无声的回答。

“我说梦话的时候, 你睡得好吗?你纠结过吗?”许南枝问。

纠结什么呢?纠结还爱不爱她?

江悬纠结过很多,要不要问,要不要提供帮助, 这所有纠结的源头都来自许南枝,而根源是爱。

所以他从未纠结过要不要继续爱她这个问题,对江悬来说, 许南枝就是爱的具像。

许南枝的问题像在江悬的心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重,但生疼。

“南枝, 那你呢?”江悬问,“你做梦的时候能睡得好吗?你又是否纠结过呢?答案又是什么?离开还是留下?”

一连串的问题钻进了许南枝的耳朵里,原本迟钝的思维此刻却敏感地抓住了“离开”这个字眼。

“我没想过离开,但我害怕,”许南枝说,“江悬,我害怕,尽管不是我的错,我还是会害怕,我担心你怎么看我,担心别人知道后又会怎么看我。”

“你所有对他人的猜想,都来源于你如何看待自己,”江悬稍稍退后,捧着许南枝的脸,“所以你怎么看自己呢?你这么看待自己的时候会对小时候的许南枝愧疚吗?”

闻言,眼眶像泄洪的闸门再也储蓄不了泪水:“我知道自己没有错,可是我害怕,我没有证据,我怕别人不相信,他们都觉得他是好人,他高朋满座因为职业而受到神圣的爱戴,好像被困住的只有我一个。”

“什么时候开始的。”江悬用指腹拭去泪水,问,“你的噩梦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中的时候,”许南枝说,“不觉得刚开始有什么,初中的时候才开始有这种意识的,我开始整宿整宿地做噩梦,我害怕排风口,我有时候不敢推开卫生间的门,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一个人对一件事的看法取决于自己的三观,而三观的建立需要时间,在羞耻心初具雏形的时候,这件事就成了完美的杀手。

江悬忽然好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明明看见了蛛丝马迹却没有深想。

“其实……”许南枝哭着,嘴角向下瘪了瘪,又继续道,“真的挺闷的,我常常在卫生间喘不过气,但没人知道,没人知道他偷看我。”

“我知道了,”江悬的眼底染上了红色,“你男朋友知道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我站在你这边,你也要站在自己这边。”

人们常常在性暴力、家庭暴力、语言暴力中寻找可耻的情有可原,让语言、偏见、自尊心像一根根针把受害者的嘴巴缝起来,让她们在社会中呜咽死亡,来人间一趟,只学会了忍耐的一刻。

可她们原本不用如此的,正义与公道本该理所当然地站在她们那一边。

而受害者被自己杀死,被社会杀死。

“你没有错,”江悬说,“那个人渣会将会被钉在良知的绞刑架上。”

“你不会离开对吗?”许南枝问。

“不会,”江悬笑着,和平常的散漫不同,这个笑带着温度,“我永远忠诚于许南枝。”

这些天担心的幻想没有实现,许南枝像得到糖的小孩,挂着笑,眼睛闪着泪光,但晦涩的担忧散了不少。

“江悬,我能吻你吗?”许南枝像个单纯的小孩发问。

“怎么?高兴昏头了?”江悬说,“想吻就吻,这是许南枝小朋友的专属权利。”

“真的吗?”许南枝眨巴了下眼睛,“那我开始了。”

“需不需要帮你喊个预备备?”江悬问。

“可以,”许南枝说,“你喊吧。”

许南枝眼神纯粹,有种别样的诱惑力。

“预备……”

最后一个“备”字还没喊完,许南枝就一下子凑了上去,哭过后唇带着一点泪水的苦涩,但江悬却觉得甜得超标,全糖的奶茶都没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