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信中的猫腻

陈太妃牵着兄弟的手落了泪,说他高了,也壮实了。

叮嘱他好好读书,今年院试考中个秀才。

在二位母妃跟前,楚翊是全然放松的,已经做好激辩舌战的准备——四舅或许会当场拆穿小五,小五恐怕捂不住了。逃避无用,只好面对。真正的男人,要敢于夹在老娘和老婆中间。

在后宫,能做的事很少,不外乎玩骨牌、吃小灶、闲聊天。不过,能说的话却很多。

小五有点紧张,无论“婆婆”说什么,都温雅地微笑。楚翊欣赏着他坐立不安的可爱样,但不理解四舅为什么也绷着。在小五面前,四舅似乎很不自在,一副被人捏住要害的表情。

趁母妃们与小五说话,楚翊问四舅,是不是跟王妃闹了别扭。四舅连说没有的事,还说:“你放心,我这么深明大义,当然不会跟老姐说王妃带把儿。之前都是吓唬你的,吼吼。”

“你想通了就好。”楚翊欣然一笑,道:“你和小五肯定闹了不愉快,我不在家时,你可别欺负他哦。”

“我欺负他?!”陈为愕然张嘴,眼里闪着莫大的委屈,“我哪敢啊,他简直就是王府一霸。”

楚翊又问,听荷昨天怎么搬到宁远堂来了,与子苓她们同住。四舅只是苦笑,唉声叹气,又换成那副被捏住要害的表情。

另一边,叶星辞被两个“婆婆”左右夹击,感觉自己成了一张馅饼。再夹,就露馅了。

楚翊的生母和养母性格迥异,生母健谈,养母少言。生母泼辣爽利,养母温婉端庄。生母认不全字,养母蕙质兰心。看来,人与人只要真心相待,都可以很合拍。

“我怀逸之的时候,后宫已多年无人生育。我能感觉到,一些人的目光就像锥子似的,戳着我大肚子,想它戳漏气。你知道吗?”陈太妃说书般眉飞色舞,陡然压低声音,“有人偷偷给我下堕胎药!我家祖祖辈辈种田的,体格棒,嘿!硬是没事!战战兢兢的,终于把孩子生下来,我脑袋里的弦成天绷着,外头有声猫叫都能把我吓着。我无依无靠,也不受宠,怕那些妒妇加害我儿,就把孩子送到袁姐姐那抚养。”

“哦哦,这样。”叶星辞尽量认真地听着。

略显平淡的反响,让陈太妃感到失落:“你不爱听这些?我身边的小丫头都可爱听了。”

袁太妃温柔地嗔道:“谁爱听你讲堕胎药的事,那都是你太紧张,自己妄想出来的。”

聊了许久,陈太妃又要送叶星辞东西。

“母妃送你个翡翠镯子,呀,好像戴不上……母妃还给你做了双绣鞋,呀,好像穿不上。还有绣着石榴花的红肚兜,寓意多子多福。你和逸之每人一条,就寝时穿。”

袁太妃说送鞋不吉利,鞋通邪。陈太妃则说,自己老家正相反,要把邪踩在脚下,送鞋是帮对方把“邪”送走之意。袁太妃温柔而无奈地笑了:“好,就以你家为准。”

陈太妃看向叶星辞:“你再试试,使劲往里蹬!肯定能穿上!”

叶星辞不忍让长辈失望,咬牙把脚挤进鞋子,紧紧蜷着脚趾笑道:“刚刚好呢。”

然后,他穿着小鞋,挎着两条红肚兜,僵硬地聊着天,盼望这一天快点过去。

临别之际,陈太妃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殿外,轻抚他的腰腹,露出一个坏丫头般的笑:“肚子没动静呢?”袁太妃埋怨她用语粗俗,这才成亲多久。

陈为逮住时机扳回一局,调侃道:“有动静,吃多了咕噜噜响的动静。”

叶星辞剜了对方一眼。面对这两位真心待他的长辈,他心底掠过歉疚。他看向楚翊,从男人脸上读出了相同的情绪。或许,正是这些俗世的负担压着楚翊,才对自己今早的勇猛一击没有回应。

他得谋划一下,如何拆除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障碍。没关系,再翻翻兵书就好!楚翊写的《兵略》在生活中也很实用,堪称人生宝典。

“二位母妃,借一步说话。”楚翊招呼生母和养母,嘴角笑意深沉,暗藏玄机。

叶星辞也跟过去,只听他低声道:“那个叫翠玲的宫女,不是太皇太后的耳目吗?你们多在她面前说,我常帮扶三哥的儿女家眷,一定要强调:老九他本来就没什么积蓄,刚成家,铺子月月亏本,佃户还拖欠佃租。也不知能帮衬到什么时候,帮一天算一天吧。”

两位长辈都说懂了,会时常念叨的。

叶星辞暗叹,这小子虽然心善,但心眼也是真的多。楚翊是想让老太后觉得亏欠他,这份亏欠,就像一件防身暗器,也许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有,总比没有好。

回家之后,陈为也屁颠颠地跟来宁远堂,守在西厢的耳房,想见听荷。云苓手持绣绷立在门旁,慢条斯理地刺绣,娇笑道:“舅老爷,听荷妹妹不想见你,她说再也不理你了,另找个人伺候你。”